電影中方言的效果在翻譯中的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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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近年來，大量影視作品開始使用方言配音。方言可以使語言更具吸引力，輔助塑造角色，并帶來一定的喜劇效果。但在“中國電影走出去”的大背景下，很多優(yōu)秀電影的海外發(fā)行效果并不盡如人意。通過分析《老炮兒》及《唐人街探案1》中方言的語用效果及其英譯中的效果流失，提出在電影方言翻譯過程中，可以采用方言對譯進行補償。

［關(guān)鍵詞］方言;語用效果;方言對譯

一、引言

方言是“同一語言在不同地域因各種因素產(chǎn)生演變而形成的變體，只流行于局限的地區(qū)，具有與其他方言或共同語差異的特征?！敝袊鶈T遼闊，每個地方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說話也具有極強的地域?qū)傩?，一聽到“瞅你咋的”就能判定那人基本上就是東北人，聽到“烏麻六道(烏七八糟、色彩斑雜)”則猜到是陜西人，說到“瓜不兮兮的(傻里傻氣)”則可斷定是四川人。這些帶有地方特色的語言能夠給人們乏味的生活增添趣味，備受廣大網(wǎng)友推崇。影視劇作品也抓住這一契機，劇中人物在一些場合適時說幾句方言，甚至一些作品直接采用方言配音，增強了作品的喜劇效果，從而帶動整體票房成績，代表作品有《瘋狂的石頭》《老炮兒》《唐人街探案1》等。這些作品雖在內(nèi)地創(chuàng)造票房佳績，但在國門之外卻意外遇冷，其原因是海外觀眾聽不懂方言，故而達不到共鳴。本文就以《老炮兒》和《唐人街探案1》為例，具體分析兩部作品的語用效果及英譯，并提出相應(yīng)的解決方案。

二、方言在影視劇中的語用效果

方言在影視作品及文學(xué)作品中有三個主要功能:①展現(xiàn)風(fēng)土人情及地域特征;②標(biāo)志人物的社會地位和受教育程度;③增加趣味，營造喜劇效果。

(一)展現(xiàn)風(fēng)土人情及地域特點

在中國有這樣一種現(xiàn)象，在一些比較發(fā)達的城市，如北京、上海、廣東等地區(qū)，操一口地道的方言能夠得到更多人的尊重，這在電影《老炮兒》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電影的主人公六爺在當(dāng)?shù)氐暮粠Ш苡型?，街上打架斗毆警察都協(xié)調(diào)不了的時候，“老炮兒”出馬矛盾雙方都會給一些薄面，周邊鄰居更尊稱他為“炮兒爺”?！袄吓趦骸奔词欠浅＞哂写硇缘牡赜蛐苑窖?，這一叫法兒源于北京一條叫“炮局”的胡同，在炮局胡同里又有一個治安處，專門管理偷盜、流氓、打架斗毆等非法活動。于是，“炮局”也就成了“公安局”“拘留所“的代名詞。老炮兒則指老進炮兒局———派出所的人，即混混，現(xiàn)在也專指那些整日無所事事，提著鳥籠四處閑逛的老混混。此外，電影中還出現(xiàn)了“嗅蜜”“茬架”“局氣”等方言?！靶崦邸币辉~源于20世紀(jì)80年代，表示勾搭年輕女孩兒的意思。此前她則是用“拍婆子”“囚(平聲)婆子”等叫法，但青春靚麗的女孩兒被張口閉口的叫“婆子”著實不大悅耳，而當(dāng)時的北京作為全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興起了全民學(xué)外語的風(fēng)潮，而“蜜兒”這個詞正好符合那個年代年輕人崇洋的心態(tài)，叫法也比“婆子”溫柔文明的多，因此也被女孩子廣泛接受?！靶帷北臼怯糜谟?xùn)練軍隊或者警犬，即跟蹤尋找目標(biāo)，發(fā)現(xiàn)后撲上去，因此，“嗅蜜”即是尋找目標(biāo)，然后勾搭目標(biāo)的意思。例如:曉波在酒吧里跟小飛的女朋友好上了，這搶人家女朋友的舉動，就是老炮兒嘴里的“先嗅了人家蜜”?！安缂堋眲t是指打群架，在北京，社會上解決糾紛的規(guī)矩就是茬架:有矛盾的雙方商定去一地方打架，想帶多少人帶多少人(顯示自己在當(dāng)?shù)氐耐?，但是茬架的結(jié)果得自己擔(dān)著，不能事后找家里人報復(fù)。而“局氣”又稱“局器”，形容為人豪爽仗義，與人相處的時候按規(guī)矩辦事，寧可自己吃虧也不占他人便宜。一般用于打架或比試的時候，能夠嚴(yán)守規(guī)矩。電影中帶有濃厚北京味兒的方言表現(xiàn)出了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及地域特色，能夠引起當(dāng)?shù)厝说暮酶泻凸缠Q，而對于外省不了解該地方言的人則起到普及地方文化的作用，一舉兩得。

(二)標(biāo)志人物的社會地位和受教育程度

在《唐人街探案1》中，王寶強所飾演的唐仁是一個悲劇性人物。他出生在廣東，但因為婚姻的不幸而背井離鄉(xiāng)來到泰國，因此說話帶有濃重的廣東口音。為了能夠光宗耀祖讓別人對他另眼相看，他謊稱自己為唐人街第一神探，但他在泰國的地位并不高，平時只是接一些送快遞，尋找丟失的小貓小狗的活兒，在另一位男主角戳穿之后面露尷尬。而在說話時所夾雜的莫名其妙的口音，表明他在泰國過得并不如意。

(三)增加趣味，營造喜劇效果

其他方言對于方言區(qū)的觀眾是陌生的，故而更能帶來新鮮感。這在《唐人街探案1》中表現(xiàn)尤為明顯，男主角唐仁的很多臺詞都把漢語拼音的卷舌音sh發(fā)為x，將zh發(fā)為j，很多音調(diào)都處理成去聲，這種處理方法本身就帶有喜感，而劇中唐仁與另一位陽光正氣且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的男主角秦風(fēng)對白最多，對比之下“笑果”更甚。

三、方言英譯過程中語用效果的流失及補償

鑒于方言的種種優(yōu)點，在電影市場逐漸商業(yè)化、娛樂化的背景下，越來越多地影視劇采用方言配音，但這些影片雖在國內(nèi)表現(xiàn)亮眼，但在國外上映時卻頻頻遇冷，究其原因還是翻譯過程中不能很好地傳達原作的特點，造成語用效果的流失，請參閱以下例句。例1:“時光一去不復(fù)返，往事只能回味”。Timegonewiththewind，thepastisonlythepast．此句歌詞是唐仁在影片首次登場時所唱的，源自經(jīng)典曲目《往事只能回味》唐仁在劇中把“時、事shi”都念成“xi”，而“只zhi”則發(fā)成了“ji”的音，再加上逗樂的表情，使原本深情的歌詞達到了意想不到的“笑果”。在英譯版本中，譯者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套用經(jīng)典名著“GonewiththeWind”，從這一角度來講，更易被外國讀者接受，但這本書又會讓人想到烽火連天中的浪漫悲劇，與影片的喜劇色彩相背離，譯本并不能完全傳達這種幽默。例2:“房間整潔無(去聲)異味，不是(xi)偽娘就是Gay”。Theroomisneithermessynorsmelly;hemustbeasissyoragay．在日常生活中，人們經(jīng)常用這句話調(diào)侃那些像女生一樣愛干凈的男生，當(dāng)然這是一種偏見。這句臺詞是兩位男主在夜里偷偷去死者的雕塑工坊調(diào)查，但開始時因為死者房間太干凈而一無所獲，該片段本是極其壓抑的，但唐仁這句臺詞里面的“整潔/無異味”“不是/就是”兩對反義詞讀起來朗朗上口，加上他怪異的口音(常用去聲)，很好的調(diào)節(jié)了緊張的氣氛，且一語成讖，成為秦楓后續(xù)破案的關(guān)鍵。譯文也把握住了源語的精髓，使messy，smelly及sissy押尾韻，但外國觀眾如果看到這樣的句子，絕不會認(rèn)為唐仁是一個沒什么文化，在泰國靠坑蒙拐騙謀生的底層人民。例3:“我左有青龍飲水，右有白虎甩尾，兜里藏(去聲)砂，財(去聲)富到家，背后有樹，財神光(去聲)顧”。Ihaveanaz-uredragondrinkingontheleft，andawhitetigertail－whippingontheright，putsandinyourpocketandmoneyfollows，sitinfrontofthetree，andGodofwealthwillcome．這段話是唐仁打麻將時說的，因為唐仁在贏錢的時候接了個生意，輸錢的人以為他贏了錢就想跑一起批評他，他就用上面的這段話調(diào)侃。這段話最大的亮點在于詞尾押韻，再加上唐仁本身的口音，個別詞喜歡用第三聲，洋洋得意的姿態(tài)躍然紙上，使觀眾捧腹，達到預(yù)期的語用效果。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為風(fēng)水術(shù)語，又稱四象，為漢族神話中的四方神靈，有驅(qū)邪、避災(zāi)、祈福的作用，譯者在此處也采用直譯的翻譯方法，將青龍，白虎分別直譯為azuredragon，whitetiger。龍在西方世界里是邪惡的化身、魔鬼的象征，但隨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傳播，很多西方國家的人已逐漸接受中國龍的意象，尚且能夠接受，而影片中的“白虎”實際上則是一只白陶制作的招財貓，擺動手臂寓意著招財、開運之意，此種翻譯在語義傳達上略有缺失，建議將whitetiger改為luckycat。除文化上的差異外，該譯文只是簡單傳達了意思，但語言效果去不盡人意，完全遺失了角色的幽默感。例4:“六哥，:我不明白呀，您這是圖什么樂兒啊這是，這輩兒都差著呢，曉波要是哪天別回來餓了，回頭還不得跟您炸貓兒(急)啊!”Idon’tgetit，Mr．Six，whatpleasuredoyougetoutofthis?Youarelettingabirdaddressyouas“Mr”．IfBobbycomebackonedayandhearit，he’snotgonnabepleased．這段臺詞出自電影《老炮兒》，六爺沒事喜歡逗他的鸚鵡波波，讓鸚鵡叫他“六哥”，而波波正是六哥兒子的名字，這樣一來“波波”就和“六哥”成了平輩，因此六爺幾十年的老朋友燈罩兒才說“不知道您圖了什么樂，曉波哪天回來還不得跟您炸貓兒”。這里“炸貓兒”就是北京方言，但其英文翻譯則翻譯成notbepleased，不僅沒有翻譯原來的味道，反譯回來“不高興的”，與原句意(急)也有偏差，在無法兼顧語用效果的時候，忠實于原文直接翻譯為irritated也更為貼切。例5:“六哥，孩子大了，由不得您了?！薄盎仡^你把地址給我?！薄敖o你可以啊。咱得把話說頭了(前面)了，別回頭一見著兒子又噌(急)了，您得摟著(控制)點兒!”He’sgrown－upnow，doesn’tneedyou．CanIhaveBobby’saddresslater?Youcanhaveit，butyougottapromiseme，whenyouseehim，don’tjustblowafuse，controlyourself，OK?該段是六爺和悶三兒的對白。六爺很久沒有兒子的消息了，聽到悶三兒說見過曉波之后就開始探聽消息，悶三兒知道六爺是個暴脾氣，父子倆的感情不好，所以才說可以給他地址，但見到了曉波不能又“噌”了，必須得“摟著點兒”，該劇字幕翻譯時也直接翻譯成了blowthefuse(勃然大怒)，controlyourself，意思很完整的表達出來，這些詞的翻譯雖然使源語和目的語之間達成了一致，完成了“忠實”的目的，但英譯過來也只是普通對話，毫無特點。例6:“占不著理兒，你先嗅了人家的蜜，這叫不仁。人打你活該吧，然后你又給人家的車劃了，這叫不義，回頭報了警，該賠賠不說，人還得拘”?！澳悄阒钢约簜€兒鏟(平事)也沒戲，你知道對方都什么人，有什么背景?！盜t’snotright，firstBobbytouchesanotherman’sgirl．Thatisunrighteous．Hedeservestogetbeaten．Thenhescratchestheircar．That’sunjustified．Ifwecallthecops，westillhavetopaydamage．Puttingthisallonyourselfisuseless．Youknowwhowe’redealingwith，whatkindofbackgrounds．該段是六哥、“話匣子”及“燈罩兒”等人在商議如何救曉波時的對話，“燈罩兒”認(rèn)為應(yīng)該報警，曉波只是劃了他們的車而已，而對方卻不顧法紀(jì)公然綁架勒索，認(rèn)為自己是“占理兒”的。而六哥則說了占不了理并闡明了原因，“話匣子”則接過了話說不可能指著自己“鏟”，這里提到的“嗅蜜”“拘”“鏟”都是地道的北京方言。而英譯則將“嗅蜜”翻譯成touchanotherman’sgirl，而“拘”則漏譯，只翻譯出來賠償之意，而“鏟”則直接譯為Puttingthisonyourself，即自己承擔(dān)之意，原有的京味兒已損失殆盡，效果也大打折扣。通過以上例子可知，方言在影視作品中不僅傳達字面意思，通常還有相當(dāng)重要的文體功能，如幫助刻畫人物，增強作品的真實感等等。但由于各個國家和地區(qū)使用方言的方式不同，給方言的翻譯帶來極大的挑戰(zhàn)，含有方言的譯作通常都會引發(fā)爭議，但有一種方法卻得到了大部分學(xué)者的認(rèn)同，即“方言對譯”。所謂方言對譯，即用譯入語中一種方言的成分來翻譯原文中方言成分的方法，這種方法在很多漢譯翻譯實踐者中廣受歡迎。如邵洵美所翻譯的蘇州方言、張若谷的山東方言等，將此方法運用最成功的當(dāng)屬張若谷翻譯的《徳伯家的苔絲》。哈代在這部文學(xué)作品中運用了很多威塞克斯方言，張谷若在翻譯時則采用了相應(yīng)的山東方言對譯，貼近原文風(fēng)格。這種方式也同樣適用于影視劇的英譯。眾所周知，漢語方言一般分為7類，即北方話、贛語、吳語、湘語、粵語、閩語、客家話。各方言特點鮮明、風(fēng)格各異，是漢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英語(re-ceivedpronunciation/RP)，也只是英格蘭東南部的一支方言，真正講RP的人數(shù)量很少。在英國，以伯明翰為中心的人大都操著Brummy方言，這種方言的特點是鼻音重，很多著名的喜劇表演都采用這種(類似小品中的東北方言)。英格蘭東北部紐卡斯?fàn)柕貐^(qū)的Geordie方言，語調(diào)起伏，富有樂感。因此，在類似《唐人街探案》這種喜劇類型的影片中，亦可以對譯伯明翰地區(qū)的Brummy方言，這樣在“忠實”的基礎(chǔ)上，還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文的喜劇效果。而如《老炮兒》等帶有明顯地域特征的方言，則可對譯紐卡斯?fàn)柕貐^(qū)的Geordie方言及其他接受程度較高的方言，并通過特定方言配音來彌補。

四、結(jié)語

總之，方言和標(biāo)準(zhǔn)語的翻譯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在翻譯的過程中勢必會造成語用效果的流失，而影視劇作為一種集娛樂性及商業(yè)性為一體的藝術(shù)形式，對翻譯的要求絕不亞于文學(xué)作品，但完全意義上的“忠實”原則幾乎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較理想的方法是將方言對譯及影視配音結(jié)合起來，達到傳播中國地區(qū)特色文化的目的。

參考文獻:

［1］辭海編輯委員會．辭海［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79．

［2］陳勝利．不似之似———論翻譯中的方言借用［J］．前言，2013(16)．

作者：石偉萍 單位：廣東理工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