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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過身去,看見的是一個滿頭是汗的小男孩,俯著身體,雙手撐在膝蓋上,急促地喘著氣??吹某鰜?,他跑得很著急。
“小樹!”女孩抽出被牽著的手,激動地向小男孩跑去。
“你......要走了嗎?”男孩顯得很難過,不舍地看著小女孩的眼睛。
“對不起......”女孩低下了頭,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你要記住,要學(xué)會堅強。就算以后我們會分開,心還是會有聯(lián)系。無論是傷心還是快樂,都要想起彼此,不要忘記我,好嗎?”男生的聲音哽咽了,他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就算我忘了全世界,也絕對不會忘了你?!毙∨⒑軋远ǖ卣f,也伸出了小拇指。
兩個手指勾在一起,成為了永遠不變的誓言,刻在了他們的心里。
“這個星星掛件是我前兩天在后院的草坪上撿到的,現(xiàn)在我把它送給你,它會代替我陪伴著你,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毙∧泻⒁粋€用黑色的繩子穿起的星星掛件放到了女孩的手中,藍色的星星上反射著彩色的光芒。
女孩緊緊地握住了它,微笑地看著小男孩的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著。她相信,他們還會再見面的,一定會的。
尤其是剩下的夜里,雖然大家準(zhǔn)備了蚊帳,蚊香,滅蚊器之類的,一系列對付蚊子的東西,但是,面對著人們的赤膊半光腿,蚊子們又問能禁得起這樣的誘惑,而安安穩(wěn)穩(wěn)的待在家里呢?
一天晚上,一對蚊子兩口子,打算出去吸點人血了。雖然他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無論是蚊帳,還是蚊香,都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但是,它們實在太餓了。被打死或者被餓死,它們還是選擇了前者。因為出去,就有可能活下去,待在家里,就只有被餓死。
并且,這兩只蚊子約定,它們盡量不在同一個地方行動,那樣的話,如果被人類抓住了,另外一只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商量好以后,兩只蚊子就奔著一個躺在蚊帳里的男人行動了。兩只蚊子約定,一只叮咬男人的胳膊,一只叮咬男人的腿,這樣的話,男人就不可能同時打死兩只蚊子。
公蚊子說,他叮咬胳膊吧,因為胳膊地方比較危險,讓母蚊子叮咬男人的腿。母蚊子雖然不同意,但也沒辦法。
也許是最近幾天蚊子被餓得反應(yīng)慢了,公蚊子正在男人胳膊上盡情的吸著男人血的時候,啪的一身,男人一巴掌下來,公蚊子甚至來不及飛走,就被拍的血濺當(dāng)場失去了生命。
這個時候,母蚊子本來有機會飛走的。但是,她看著已經(jīng)死去的公蚊子,傷心欲絕,也飛到了公蚊子死去的地方,傷心的落淚。
綿竹市的一所小學(xué)的主教學(xué)樓已經(jīng)坍塌了大半。在地震發(fā)生的時候,學(xué)生們正在上課,幾乎有100多個孩子被壓在了廢墟下面,全是天真爛漫的小學(xué)生。一些似乎是消防隊員的戰(zhàn)士,在廢墟中已經(jīng)搶出了十幾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和三十多具尸體。
然而就在搶救到最關(guān)鍵的時候,突然,教學(xué)樓的廢墟因為余震和機吊操作發(fā)生了移動,隨時有可能發(fā)生再次坍塌,再進入廢墟救援會有危險,幾乎等于送死。當(dāng)時的消防指揮下了死命令,讓鉆入廢墟的戰(zhàn)士們馬上撤出來,要等到坍塌穩(wěn)定后再進入。然而此時,幾個剛從廢墟出來的戰(zhàn)士大叫:“又發(fā)現(xiàn)了孩子!”
幾個戰(zhàn)士聽見了就不管命令了,轉(zhuǎn)頭又要往廢墟里鉆。這時坍塌就發(fā)生了,一塊巨大的混凝土塊眼看著就在往下陷,那幾個往里鉆的戰(zhàn)士馬上被其他的戰(zhàn)士死死拖住,兩幫人在上面拉扯,最后廢墟上的戰(zhàn)士們被別人拖到了安全地帶,一個剛從廢墟中帶出了一個孩子的戰(zhàn)士就跪了下來大哭,對拖著他的人說:“你們讓我再去救一個孩子,求求你們讓我再去救一個!我還能再救一個!”
看到這個情形,在場的所有人都哭了。
我由一個不愛笑不愛哭的同桌,他,也是“黑社會”的老大。我做同桌的,還是默默無聞的奉獻著……雖然他帥,但是我并不喜歡他。因為我知道他的東西太多,所以我了解他??删褪菍λ麤]那種感覺,只是覺得自己只能跟他做比較好的普通的朋友……
他跟我做了三年同桌(他是三年級轉(zhuǎn)學(xué)來的,只在我學(xué)校讀四年),對他來說,很久了,在他轉(zhuǎn)學(xué)不久,他花費了好多時間與金錢(因為他家有錢),一年后——他成了人見人愛的有錢人和帥哥,而且成績超好。(以前沒人跟他坐)四年級,老師安排座位。我雖然想找成績好的,但并不想跟這個“黑社會”的人坐。可是,上天無眼,把我安排跟他坐,ToT,造孽??!上天怎么這樣對我……我不可思議的跟這個腦子怪怪的“黑社會”坐……
不過后來,我發(fā)現(xiàn)經(jīng)常在人家面前逞強的同桌居然還有脆弱的一面,這件事或許只有我知道——在一個新的一天里,我早早的上學(xué)(我喜歡早點上學(xué)),發(fā)現(xiàn)平時到上課也沒到學(xué)校的同桌,今天居然比我更早(平時都是我開門鎖門的),他瞇著眼,嚴(yán)肅的對著我說:“鄭,趁現(xiàn)在沒人,快開門,我跟你有話要說?!蔽尹c了點頭,開了門,我就問:“有什么事嗎?”在學(xué)校里,我沒見過他哭過,這次他卻……放任大哭!他輕聲說:“我、我昨天跟一群人去、去了幫人群毆,誰知……我生平第、第一次輸了……”我本想說,這有什么不就是輸了嗎?短短幾句,我卻噎住了……因為我怕說出來會雪上加霜!我想了想,便說:“人都是有自己的第一次,你就別傷心了?!蔽艺J真的對著他說。他努力點了點頭,小聲說:“謝謝!不過你別告訴別人,我會丟臉的!”我從沒聽過他對人說謝謝,反倒跟我說了……愣了一下,接著說:“以后別打那么多架啦!以免傷身體!”他想了想,說:“我以后就當(dāng)你“兄弟”看了!”
他變了,對我的態(tài)度也越來越好,都叫“妹妹”了!我也認識了他的許多的兄弟,還有女朋友幾十個!(*^__^*) 嘻嘻……,我“哥”就是搶手!
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貧窮的小男孩向一個年輕女子要水喝,女子給了他一杯熱牛奶。喝完牛奶,小男孩以為要付一大筆錢,但女子說一分錢也不要付。小男孩表達了自己由衷的感謝后離開了。數(shù)年后,女子的了一種罕見的重病。當(dāng)時男孩已是大名鼎鼎的凱利醫(yī)生,也是她的主治醫(yī)師。醫(yī)生知道她就是當(dāng)年的恩人后,付出艱苦的努力治好了她的病,而醫(yī)藥費只是當(dāng)年的那杯牛奶。
讀了這個故事,我流下了眼淚。是啊,知恩圖報,這不是口頭語。凱利醫(yī)生當(dāng)知道病床上的人就是免費給他牛奶喝得恩人時,他立誓要治好恩人的病,而醫(yī)藥費卻不要一分一毫,這是多么閃光的品質(zhì)?。《?,也是一位樂于助人的人,施恩不圖報,不像現(xiàn)在社會上的一些人,給別人幫助整天念叨著回報。
看看我們,什么時候知恩圖報?父母、老師的愛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我們什么時候想到過報答?父母晚上給我們蓋被子,在我們不會做題時輔導(dǎo)我們,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因為這是他們的責(zé)任和義務(wù);老師嘔心瀝血教導(dǎo)我們是應(yīng)該的,因為他們拿了國家的工資……同樣,我們也什么時候想到過施恩不圖報?自己帶的學(xué)習(xí)用品是給自己用的,別人要借也編個不借的理由。就算借了,還要念叨著“你下次要借我呀”;鄰居要借點什么,盡管我們多的是,還是不借。
記得我們學(xué)過篇課文,叫《藍色的樹》,講的是一個女孩掉了綠鉛筆向同桌再三借了都不借。再一次借,同桌提出了種種條件:“你不能把鉛筆弄斷,大面積的不能涂……女孩礙于條件,只好用藍鉛筆涂大樹和小草。而我們,何嘗不是那同桌?
他和她是最普通的朋友。見面僅僅點個頭的朋友。但點頭以后,她就會心跳,就會臉紅。怎么了?她在心里問自己,我……喜歡他嗎?她搖搖頭,不承認自己的感情。她小心地封閉著自己的感情,小心地注視著自己的心里的王子。而他,絲毫也沒有注意到。他有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是的,高高的他,不會注意平凡的她。
故事開始在畢業(yè)前。那年的散伙飯,大家都像瘋了一樣;拼命地喝酒,拼命地唱歌。畢業(yè)有那么多的快樂,也有那么多的麻煩。他和女朋友終于分手了,畢業(yè)讓他們分道揚鑣。他不停和朋友們喝酒,為自己枯萎的戀情。她一個人,在一個角落,輕輕的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她從不喝酒的,但這一次,她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在心里給自己鼓了鼓勁,她走向了他。“祝你前途無量”。她說的有點急促,她的心一直在跳。他可能根本沒有看清眼前的她,端起酒杯就喝。酒精讓他的眼睛朦朧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平凡的模糊的影子,全亂了,世界全亂了?!笆俏业墓鲉??”他醉了,醉意中的他一把抱住了她。而她,眼淚傾泄而出,為了這錯誤的擁抱。
是的,是錯的就是錯的。大家很快就畢業(yè)了。這個熱烈的擁抱,卻留在了她的心里。這是她第一次倒在一個男孩的懷里,這是她暗暗愛慕了四年的王子呀。有這個就足夠了,她靜靜地想。王子,只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夢里。
盡管在一個城市,但大家的聯(lián)系機會并不多。他在IT界工作,她去了一家著名的通信公司。一年以后了,大家聚會。并不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很多同學(xué)仍然是獨身。他偶然談起自己很累。他忿忿地說資本主義剝削人,自己只是遲到一天,就被扣掉了一次FRIDAY’S的消費。朋友們都說你這樣的懶蟲用鬧鐘是沒有用的,鬧鐘會叫醒手指而不會叫醒大腦,只能有個好心人給一個MORNINGCALL才行。一直默默無聲的她突然說話了:讓我叫你吧。他也驚異。她笑笑,我不用掏電話費而已。他釋然了,好,謝謝。
就這樣,早上七點,他的手機就準(zhǔn)時地響起。開始,她只是簡單的說:早上好,起床吧。就這樣,從夏天,到春天。他們的MORNINGCALL的時間越來越長,從半分鐘到十分鐘。談?wù)劰ぷ鳎務(wù)勌鞖?。他總是謝她。而她刻意地躲開了。她怕他看透自己的心事。她知道他不會愛自己的,自己也沒有必要認真。但她真的不認真嗎?每天,六點四十她就會醒。再困她也不會睡著。因為她的心在跳個不行,就像大學(xué)時見到他一樣。
又一年過去了。大學(xué)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很少有聯(lián)系了。而他和她,憑著MORNINGCALL,竟然保持著每天一個電話的奇跡!但這個電話只是一個早上的問候,除了這個時間,他們幾乎沒有任何聯(lián)系??赡埽履陼r,有了一張賀卡,他想請她吃飯,她拒絕了。保持著自己的秘密不說,她覺得自己有一份驕傲。而她更加清楚,他不是自己的。就這樣,他們用一個非常松懈的方法聯(lián)系著。他們對彼此的生活并不了解。她病了。老是頭痛。有一次她暈倒了,才知道,她得了腦瘤。萬分之一的治愈可能。她在醫(yī)院里。但她依然沒忘自己的任務(wù)。每天,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他的手機。聽著那邊的他模模糊糊的回答,她就安心了。她認真完成自己的任務(wù),她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不多了。而他高大英俊的身影,一直是她最牽掛的東西。
她的病越來越重了。她開始昏迷,她離死亡越來越近。有一種強力的針劑可以把她從昏迷中喚醒,她請求醫(yī)生,在每天的清晨,給她用這種藥。醫(yī)生答應(yīng)了,對一個垂死的人,沒有什么不能答應(yīng)。她依然打他的手機,用最快樂的聲音,編制最可信的謊話。他好粗心,他什么都沒有發(fā)覺。
他在IT界越做越好,人氣漸旺。儼然成了中關(guān)村的知識英雄了。人們說他是個敬業(yè)守時的人。只有他的第一個老板知道,他愛遲到;只有他的同學(xué)知道,他是個懶鬼。他身邊總是圍繞著美麗的女孩,因為他分明是一個新貴!他會逢場作戲,但沒有真心。其實他自己還不知道,每天清晨的那個手機,已經(jīng)讓他習(xí)慣。盡管他早就不需要那個MORNINGCALL,但他沒說,每天早上,他等著那個電話響起。他會問自己:我愛她嗎?會娶她嗎?不,他搖搖頭,她實在太平凡了,沒有一絲的眩目,我不要……但他也知道,他習(xí)慣了她,他不能過沒有她的日子??赡?,比較平凡的女孩比較遵守信約,他這樣安慰自己。可是,這樣的手機聯(lián)絡(luò)并不能持續(xù)很久。因為,因為,因為她必須走了。她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她開始失約,開始沒有MORNINGCALL。他有些奇怪,但并沒有追問,女孩,該有自己的生活。他有時還偷偷笑笑:和男朋友云雨后就給另一個男人打電話當(dāng)然不好。男孩,都這么粗心嗎?
她的狀況更差了。她在死亡的邊緣。她的即將來臨的死亡成了聯(lián)系同學(xué)的信息;大量的同學(xué)來醫(yī)院看她。他,終于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除了震驚他沒有別的感覺。不是好好的嗎?不是經(jīng)常打MORNINGCALL嗎?盡管有時失約,但畢竟還是準(zhǔn)時的呀。他認定她是急病。匆匆的買了一束黃玫瑰,趕往醫(yī)院。他在心里認定她是他最好的朋友,黃玫瑰,代表友情。
他去開自己的車。手機又響了。是不是她?他真的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不是,這是一個美麗的嬌柔的小姐給他的信息:一顆心。他打量著自己的諾基亞,這是一個可以傳遞圖形的手機。兩年來,他收到了無數(shù)的心、天使,但,沒有收到她的。他突然站住了,一個從不說愛的女孩。他很輕易的就想起了她的手機號碼,每天都看一遍的數(shù)字:13901120521。他念了一遍。一種暈眩的感覺在他的頭頂鋪開。她是統(tǒng)計和管理這些數(shù)字的,她可以為自己挑一個最適合的。原來,每天,她都會說521。想清楚這些,他幾乎站不住了。整個世界都轉(zhuǎn)了過來。每天,每天,每天。在那個固定的時刻。她溫柔的聲音會在這里傳到他的耳邊——
“起床吧,別耽誤了。”
“要不,你再睡會,我十分鐘后叫你?”
“今天天冷,當(dāng)心點?!?/p>
后來膽子大了,她也會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想沒想我?
不,不,不。他不能想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個笨蛋。他覺得自己說什么也不能失去她。對,不能失去,這種不能失去的感覺,這種害怕失去的痛苦,原來就是愛。他什么也說不出來了。自己可以編出最簡潔的程序,可以黑掉世界上任何一個網(wǎng)站,但卻看不透一個平凡的女孩。她真的平凡嗎?不,不,我要她!他沒有辦法自己開車了,他叫了TAXI。他要趕到她的身邊去,對,帶著愛去!在一家花店門口,他叫車停住。他扔下了黃玫瑰?!翱欤乙t玫瑰,999支!”一個小店,哪有這么多。殷勤的小姐配了99支。
99支火紅的熱烈的歐洲來的玫瑰終于隨著他來到了病房。她,在昏迷。幾臺機器在她身邊,發(fā)出奇怪的聲音,閃著奇怪的圖象。他在門外,他和99朵玫瑰一起等,等待她的蘇醒。她一定會活著。有我愛她,她會活著!他輕聲的呼喚她,我在等你!她終于蘇醒過來了。他沖了進來,還有,99朵玫瑰。他趴在了她的耳邊,就像每天早上她叫他一樣,讓自己的聲音輕輕的傳如她的耳朵:我愛你。她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樣子。任何人都知道,平凡是對一個不好看的女孩比較客氣的評價。是的,她不是漂亮的女孩。而病中的她,更不好看了。可對他來說,他需要什么呢?他不需要漂亮的女孩,他只要一個全心愛他的頭腦!他愛她。
腦瘤一直在壓迫視神經(jīng),她實際上已經(jīng)看不見什么了。他抓住了她的手,溫柔的說:我現(xiàn)在沒有鉆戒,但我真誠地向你求婚。相信我!我只有99朵玫瑰。你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孩,你會喜歡玫瑰嗎?我怕你不喜歡他們,但……在他眼里,她是那么與眾不同,她會喜歡俗氣的玫瑰嗎?而他,曾經(jīng)送給過很多人玫瑰呀。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這不是憐憫不是同情。他知道自己醒悟的太晚了,他知道其實自己早就愛上了她。她小小的柔軟的手被握在了他纖細的冰冷的手中。“傻瓜,哪個女孩不喜歡玫瑰?”她顫抖著,說了一句。他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喃喃的說:我們結(jié)婚時,要999朵玫瑰,不9999朵……她微笑著,又是昏迷。
幾天了,他一直陪在醫(yī)院。他拒聽了一切來電,他的手機只等著一個號碼:13901120521。她有時清醒,有時沉睡。
而清醒時她就說:真抱歉,我沒有一直守約。
他就握住她的小小的手,說我真的愛你,一直愛你,我等你。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有你,我才幸福。”
他不信這是最后的時光,他要把她喚回,他要她受約,他要她一輩子叫他起床。
這天她清醒的時間特長,似乎她又能看見東西了。但她幾乎已經(jīng)不能呼吸,她仍在清晨給了他一個微笑,一個最美的笑。但接著,就是劇烈的頭痛和嘔吐。儀器上顯示她的顱內(nèi)壓已經(jīng)相當(dāng)高了。她快走了。而這種情形下,只有她,只有她自己可以體會這種痛苦。醫(yī)生在診斷書上寫下:“實行安樂死比較人道?!?/p>
當(dāng)然不會,這是最幸福的時光,有他。
母親揚著手里的小竹竿,對哥哥說:永遠不許你碰弟弟,記住沒有?因為擔(dān)心哥哥會傷害到我,父母也不許哥哥進入他們的房間,即使是吃飯,也讓他單獨在外面自己吃。哥哥常常偷偷的蹲在父母的房間門口向屋里看去,看到我的時候,他就笑得口水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其實哥哥很小的時候,也曾經(jīng)深深的被疼愛過,直到當(dāng)年齡相仿的孩子都學(xué)會走路,學(xué)會說話的時候,哥哥卻是目光呆滯,說不出一個字來。檢查出來是腦疾以后,爺爺奶奶百怨氣都出在了母親的身上,母親就把怨氣都出在了哥哥身上,他常常為了一點點小事就挨上了一頓打罵。
母親在院子里抱著我曬太陽,哥哥小心翼翼的靠近,興奮的想摸一摸我的臉,母親抱著我,像躲瘟疫一樣閃到了一邊,大聲的喝他,不許你碰弟弟,你想把病傳染給弟弟嗎??
終于有一次,爸爸媽媽不在家里,哥哥遠遠的看著姑姑懷里的我,傻傻的笑著,姑姑心酸了,對著哥哥招手說,來,摸一摸弟弟,他卻迅速的躲開了,口齒不清,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不…不…不摸。傳…傳染…我不要…傳染…弟弟…弟弟……”天哪,姑姑哭了。哥哥伸手為姑姑擦去眼淚,依然在笑……
我慢慢長大,有幾次,我蹣跚的向他走來,他興奮得手舞足蹈,伸手想要扶住快要跌倒的弟弟,心里很高興,可是母親總是會很快的跑過來,把弟弟抱開。夏日炎炎,看著別人家里的孩子,嘴里舔著冰棒,他抿舔著自己的嘴唇,感到炎熱而且口渴,
那些孩子說,你學(xué)狗啊,學(xué)狗在地上爬,就把冰棒給你,哥哥學(xué)著做了,可是孩子門并沒有把冰棒給哥哥,而是嘲笑他,傻瓜,傻子,真是個傻子,哈哈哈哈哈哈…一向動作遲緩的哥哥,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就像瘋了一樣劈手就搶,那些孩子都嚇壞了,他連忙拿著冰棒高高低低得向家里跑去,一路上,冰棒不斷融化,到了家里,只剩下可憐的一點點了,弟弟正在院子里玩耍,他把冰棒舉到弟弟的面前說,吃…吃…吃…弟…弟吃……母親只看著他拿著一根小木棍對著弟弟比劃,沖過來一把把哥哥推倒在地上,僅剩的冰棒也掉在了地上,哥哥癡癡的看了一會兒,哇的一聲哭了…為自己所受的委屈,他哭了,哥哥哭了。
弟弟學(xué)會叫人了,可是從來沒有叫過他哥哥,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像天下所有的哥哥一樣,被自己的弟弟叫哥哥,為此,每當(dāng)我在院子里玩耍的時候,他就會在三米外的地方,吃力的叫著,哥…哥…哥…他想讓弟弟聽到,讓弟弟學(xué)會叫哥哥……一天,他還在繼續(xù)喊著哥哥…的時候,母親聽到了,喝他道,一邊去。這時我突然抬頭看者他,嘴里清晰的喊出了:“哥哥…”哥哥從來未曾如此激動,拍著巴掌跳了起來,無懼父母的阻攔,跑了過去,用力把我抱了起來,眼淚一直流到了我的身上。
我是從小被別人喊著:“傻子他弟”長大的,我對這個稱謂厭惡,所以我看著總是對著他傻笑的哥哥也是心中厭惡。有一次我又因為“傻子他弟”這個稱呼和別人打了起來,他被那個同學(xué)壓倒在下面,忽然對方的身體輕輕的離開了壓住的弟弟,壓住了哥哥,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哥哥有如此大的力氣,把那個男孩摔在里地上。我害怕了,惹禍了,那一刻我恨透了,恨母親為什么會生下那個傻子哥哥,他用力的推了哥哥一把:誰要你多管閑事的?你這個傻子,哥哥被推到了地上,傻呆呆的看著弟弟。那天,他和哥哥被罰跪在地上,竹竿無情的落了下來,哥哥趴在了弟弟的身上忍痛顫抖著說,打…打我…打我,不要打弟弟……
沒過幾天,家里來了親戚,帶來了沒有見過的糖果,母親分給了我八塊,分給了他三塊,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了,弟弟當(dāng)天就吃完了,第二天,哥哥在他的窗外敲著玻璃對著弟弟傻笑,掂著腳把一只手伸了進來,臟兮兮的手心里拿著兩塊糖果,吃…弟…弟吃…我愣住了,沒有接過來,哥哥把手縮了回去,再次伸手時,手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三塊糖,他再次含糊的說,吃…弟…弟吃…弟弟吃……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他突然不想要了,哥哥急了,他把糖果的紙剝了下來,把糖果往弟弟的嘴里塞,我清晰的看到哥哥的眼睛里,流出了淚水……
拿到了大學(xué)的通知書那天,父母笑的很開心,哥哥也高興的一跳一蹦的,其實哥哥不明白什么是大學(xué),但是他知道,弟弟給家里爭氣,不會像自己一樣,什么都不懂。因為現(xiàn)在沒有人叫他傻子了,而是叫他,智杰他哥。
離開家里的那一天哥哥還是不肯進他的屋子,在窗戶外給了我一個花布包,我打開了,我看到了,是幾套新衣服,都是姑姑前幾年給他們哥兩個做的,原來,這么多年了,哥哥從來沒有穿過新衣服,可是,我和父母,從來就沒有注意過,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穿在哥哥身上的衣服都磨破了邊,褲子斷的吊在腿上,滑稽的像個小丑,我的鼻子微微發(fā)酸,這么多年了,自己除了兒時的厭惡,長大后的忽視,他還給過哥哥什么呢?????哥哥還是多年前的傻笑的模樣,只是在他的眼里多了幾分期待,我知道那期待是什么,衣服不可以穿了,款式也舊的不行,可是他還是收下了衣服,在身上比劃,哥哥,好看嗎?哥哥用里的點點頭,笑的嘴巴咧的很大。我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兄弟,指著兄字對哥哥說:這個是“兄”字,就是哥哥,就是你。指著弟字說:這個讀“弟”就是我,兄弟就是先有哥哥,才有弟弟,沒有你,就沒有我。我那天反復(fù)的教,可是哥哥就是堅持讀“弟兄”間斷卻堅決的讀“弟兄”…我那天哭了,哥哥那是在告訴他,哥哥的心中,弟弟永遠是第一位的,沒有弟,就沒有兄。
大學(xué)的生活對一個農(nóng)村孩子而言,真的很精彩,我?guī)缀跬浟诉€有一個哥哥。媽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哥哥也一起去了,說到最后,媽媽說:和你哥哥說幾句話吧,哥哥接過電話以后許久許久沒有聲音,母親還是接過來說,掛了吧,你哥哥哭了,他只是在胸口比劃著,意思是想念你。我本來想再叫媽媽把電話給哥哥,可是看到宿舍的同學(xué)好奇的目光,我應(yīng)了一聲,那就掛了吧。我不想同學(xué)們知道,我的哥哥是個傻子。
放假了,我買了糖果,路上,他想起兒時,哥哥把糖果塞在他嘴里的時候,糖在嘴里,可是嘴卻微微苦澀。我回到院子里,就大聲喊著,哥哥,哥哥,我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只是,他再也沒有找到那個年近30了還穿著吊褲子的哥哥,父親老淚縱橫的告訴我,半個月前,你哥哥下河里去救一個溺水的孩子,他自己也不會游泳啊,他用力把孩子推到了快到岸邊,他自己卻沒能再起來了,父親蹲在地上痛哭說,我們欠那孩子太多了啊。
這么多年來,人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在天宮的一個美麗的蓮花池里,囚禁著一位貌若天仙的仙子,她的名字叫作楚娥,她在幾萬年前因和一個凡人相愛,而被囚在這里,一囚就是幾百年。她是蓮花的化身,所以,無論過了多少年,她還是依然地美麗。
也許,是因為她命苦的原因吧,幾百年來,沒有一個人記得她,甚至,囚她的人把她給忘了,人們怎么也想不到,在這樣的蓮花池里,囚著這樣一個美麗的仙子。直到有一天,一個五歲的小神仙跳到這里來玩,他是天宮最小的王子,叫“格憐?!?/p>
雖然他很小,可是卻法力強大,連玉比不過他,他成了天宮的“小惡魔”,他來到這里玩得時候,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他坐在蓮池的荷葉上,摘了一朵荷花漫不經(jīng)心地玩了起來,忽然,荷葉閃出一道綠色的光,把格憐吸了進去,格憐驚奇地發(fā)現(xiàn),吸他進去的那個地方,竟然囚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貌若天仙。.小小的格憐卻不明白她是誰,將她背了出來,還叫她“媽媽。”因為,格憐在一歲時候,失去了媽媽,失去了王母。
眼前這位女子多么地像王母呀!楚娥兩頰流下了淚,面對可愛的小格憐,她有說不出地傷心,因為,他多像她幾百年前生的小兒子呀。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不分開……
那時,我父親已有35歲.他曾在石料場子干活被機器絞斷了左手,又因家窮,一直沒娶媳婦.奶奶見那女子還有幾份姿色,就動了心思,決定收下她給我父親做媳婦,等她給我 家"續(xù)上香火"后,再把她攆走.父親雖老大不情愿,但看著家里這番光景,咬咬牙還是答應(yīng)了.結(jié)果,父親一分未花,就當(dāng)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時候,奶奶抱著我,癟著沒剩幾顆牙的嘴,欣喜地說:"這瘋婆娘,還給我生了個帶把的孫子."只是我一生下來,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從不讓娘接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給,給我……"奶奶沒理她.我那么小,像個肉嘟嘟,萬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辦?畢竟,娘是個瘋子.每當(dāng)娘有抱我的請求時,奶奶總瞪起眼睛訓(xùn)她:"你別想抱孩子,我不會給你的.要是我發(fā)現(xiàn)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攆走."奶奶說這話時,沒有半點兒含糊的意思.娘聽懂了,滿臉的惶恐,每次只是遠遠地看著我.盡管娘的奶脹得厲害,可我沒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說娘的奶水里有"神經(jīng)病",要是傳染給我就麻煩了.
那時,我家依然在貧困的泥潭里掙扎.特別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開鍋.奶奶決定把娘攆走,因為娘不但在家吃"閑飯",時不時還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鍋飯,親手給娘添了一大碗,說:"媳婦兒,這個家太窮了,婆婆對不起你.你吃完這碗飯,就去找個富點兒的人家過日子,以后也不準(zhǔn)來了,啊?"娘剛扒了一大團飯在口里,聽了奶奶下的"逐客令"顯得非常吃驚,一團飯就在嘴里凝滯了.娘望著奶奶懷中的我,口齒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臉,拿出威嚴(yán)的家長作風(fēng)厲聲吼到:"你這個瘋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沒你的好果子吃.你本來就是到處流浪的,我收留了你兩年了,你還要怎么樣?吃完飯就走,聽到?jīng)]有?"說完奶奶從門后拿出一柄鋤,像余太君的龍頭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發(fā)出一聲響.娘嚇了一大跳,怯怯地看著婆婆,又慢慢低下頭去看面前的飯碗,有淚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飯上.在逼視下,娘突然有個很奇怪的舉動,她將碗中的飯分了一大半給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憐巴巴地看著奶奶.
奶奶呆了,原來,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飯,只求別趕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幾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強硬態(tài)度也是裝出來的.奶奶別過頭,生生地將熱淚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臉說:"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會餓死的."娘似乎絕望了,連那半碗飯也沒吃,朗朗蹌蹌地出了門,卻長時間站在門前不走.奶奶硬著心腸說:"你走,你走,不要回頭.天底下富裕人家多著呢!"娘反而走攏來,一雙手伸向婆婆懷里,原來,娘想抱抱我.
奶奶憂郁了一下,還是將襁褓中的我遞給了娘.娘第一次將我摟在懷里,咧開嘴笑了,笑得春風(fēng)滿面.奶奶卻如臨大敵,兩手在我身下接著,生怕娘的瘋勁一上來,將我像扔垃圾一樣丟掉.娘抱我的時間不足三分鐘,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將我奪了過去,然后轉(zhuǎn)身進屋關(guān)上了門.
當(dāng)我懵懵懂懂地曉事時,我才發(fā)現(xiàn),除了我,別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親要,找奶奶要,他們說,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卻告訴我:"你娘是瘋子,被你奶奶趕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還我娘,還罵她是"狼外婆",甚至將她端給我的飯菜潑了一地.那時我還沒有"瘋"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長什么樣?還活著嗎?沒想到,在我六歲那年,離家5年的娘居然回來了.
那天,幾個小伙伴飛也似地跑來報信:"小樹,快去看,你娘回來了,你的瘋娘回來了."我喜得屁顛屁顛的,撒腿就往外跑,父親奶奶隨著我也追了出來.這是我有記憶后第一次看到娘.她還是破衣爛衫,頭發(fā)上還有些枯黃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個草堆里過的夜.娘不敢進家門,卻面對著我家,坐在村前稻場的石磙上,手里還拿著個臟兮兮的氣球.當(dāng)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時,她急切地從我們中間搜尋她的兒子.娘終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著嘴叫我:"小樹……球……球"她站起來,不停地揚著手中的氣球,討好地往我懷里塞.我卻一個勁兒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沒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這樣一副形象.一個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說:"小樹,你現(xiàn)在知道瘋子是什么樣了吧?就是你娘這樣的."
我氣憤地對小伙伴說:"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瘋子,你娘才是這個樣子."我扭頭就跑了.這個瘋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親卻把娘領(lǐng)進了門.當(dāng)年,奶奶攆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問,隨著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來,所以主動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樂意,因為娘丟了我的面子.
我從沒給娘好臉色看,從沒跟她主動說過話,更沒有喊她一聲"娘",我們之間的交流是以我"吼"為主,娘是絕不敢頂嘴的.
家里不能白養(yǎng)著娘,奶奶決定訓(xùn)練娘做些雜活.下地勞動時,奶奶就帶著娘出去"觀摩",說不聽話就要挨打.
過了些日子,奶奶以為娘已被自己訓(xùn)練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單獨出去割豬草.沒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時就割了兩筐"豬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漿拔穗的稻谷.奶奶氣急敗壞地罵她:"瘋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著如何善后時,稻田的主人找來了,竟說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當(dāng)著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說:"打死你這個瘋婆娘,你給老娘滾遠些……"
娘雖瘋,疼還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著棒槌,口里不停地發(fā)出"別,別……"的哀號.最后,人家看不過眼,主動說"算了,我們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嚴(yán)點就是……"這場風(fēng)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著.我鄙夷地對她說:"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個豬."話音剛落,我的后腦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著眼罵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說話的?再這么著,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沒有這樣的傻瘋娘!"
"嗬,你真是越來越不象話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舉起巴掌,這時只見娘像彈簧一樣從地上跳起,橫在我和奶奶中間,娘指著自己的頭,"打我,打我"地叫著.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別打我.奶奶舉在半空中的手頹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說道:"這個瘋婆娘,心里也知道疼愛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學(xué)不久,父親被鄰村一位養(yǎng)魚專業(yè)戶請去守魚池,每月能賺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帶領(lǐng)下出門干活,主要是打豬草,她沒再惹什么大的亂子.
記得我讀小學(xué)三年級餓一個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讓娘給我送雨傘.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幾跤,渾身像個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戶旁望著我傻笑,口里還叫:"樹……傘……"一些同學(xué)嘻嘻地笑,我如坐針氈,對娘恨得牙癢癢,恨她不識相,恨她給我丟人,更恨帶頭起哄的范嘉喜.當(dāng)他還在夸張地模仿時,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過去,卻被范嘉喜躲過了,他沖上前來掐住我的脖子,我倆撕打起來.我個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輕易壓在地上.這時,只聽教室外傳來"嗷"的一聲長嘯,娘像個大俠似地飛跑進來,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說瘋子力氣大,真是不假.娘雙手將欺負我的范嘉喜舉向半空,他嚇得哭爹喊娘,一雙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亂踢蹬.娘毫不理會,居然將他丟到了學(xué)校門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臉漠然地走開了.
娘為我闖了大禍,她卻像沒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復(fù)了一副怯怯的神態(tài),討好地看著我.我明白這就是母愛,即使神志不清,母愛也是清醒的,因為她的兒子遭到了別人的欺負.當(dāng)時我情不自禁地叫了聲:"娘!"這是我會說話以來第一次喊她.娘渾身一震,久久地看著我,然后像個孩子似的羞紅了臉,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們母子倆第一次共撐一把傘回家.我把這事跟奶奶說了,奶奶嚇得跌倒在椅子上,連忙請人去把爸爸叫了回來.爸爸剛進屋,一群拿著刀棒的壯年男人闖進我家,不分青紅皂白,先將鍋碗瓢盆砸了個稀巴爛,家里像發(fā)生了九級地震.這都是范嘉喜家請來的人,范父惡狠狠地指著爸爸的鼻子說:"我兒子嚇出了神經(jīng)病,現(xiàn)在衛(wèi)生院躺著.你家要不拿出1000塊錢的醫(yī)藥費,我他媽一把火燒了你家的房子."
1000塊?爸爸每月才50塊錢啊!看著殺氣騰騰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燒紅了,他用非??植赖哪抗舛⒅?一只手飛快地解下腰間的皮帶,劈頭蓋臉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進死胡同的獵物,無助地跳著,躲著,她發(fā)出的凄厲聲以及皮帶抽在她身上發(fā)出的那種清脆的聲響,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最后還是派出所所長趕來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調(diào)解結(jié)果是,雙方互有損失,兩不虧欠.誰在鬧就抓誰!一幫人走后,爸看看滿屋狼籍的鍋碗碎片,又看看傷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將娘摟在懷里痛哭起來,說:"瘋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這事下不了地,咱們沒錢賠人家啊.這都是家窮惹的禍!"爸又看著我說:"樹兒,你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要不,咱們就這樣被人欺負一輩子啊!"我懂事地點頭.
2000年夏,我以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高中.積勞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難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將我家列為特困家庭,每月補助40元錢,我所在的高中也適當(dāng)減免了我的學(xué)雜費,我這才得以繼續(xù)讀下去.
由于是住讀,學(xué)習(xí)又抓得緊,我很少回家.父親依舊在為50元打工,為我送菜的擔(dān)子就責(zé)無旁貸地落在娘身上.每次總是隔壁的嬸嬸幫忙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給娘送來.20公里的羊腸山路虧娘牢牢地記了下來,風(fēng)雨無阻.也真是奇跡,凡是為兒子做的事,娘一點兒也不瘋.除了母愛,我無法解釋這種現(xiàn)象在醫(yī)學(xué)上應(yīng)該怎么破譯.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個星期天,娘來了,不但為我送來了菜,還帶來了十幾個野鮮桃.我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笑著問她:"挺甜的,哪來的?"娘說:"我……我摘的……"沒想到娘還會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揚她:"娘,您真是越來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臨走前,我照列叮囑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應(yīng)著.送走娘,我又扎進了高考前最后的復(fù)習(xí)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課,嬸嬸匆匆地趕來學(xué)校,讓老師將我喊出教室.嬸嬸問我娘送菜來沒有,我說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嬸嬸說:"沒有,她到現(xiàn)在還沒回家."我心一緊,娘該不會走錯道吧?可這條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會錯啊.嬸嬸問:"你娘沒說什么?"我說沒有,她給我?guī)Я耸畮讉€野鮮桃哩.嬸嬸兩手一拍:"壞了壞了,可能就壞在這野鮮桃上."嬸嬸問我請了假,我們沿著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確有幾棵野桃樹,桃樹上稀稀拉拉地掛著幾個桃子,因為長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來.我們同時發(fā)現(xiàn)一棵桃樹有枝丫折斷的痕跡,樹下是百丈深淵.嬸嬸看了看我說,"我們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說,"嬸嬸你別嚇我……"嬸嬸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山谷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