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想要寫出一篇引人入勝的文章?我們特意為您整理了弗洛伊德思想對戲劇創(chuàng)作的影響范文,希望能給你帶來靈感和參考,敬請閱讀。
弗洛伊德曾說過,藝術家不同于常人,他們有些類似于精神病人,內心存在著永遠不能釋懷的心結。同時他們又有別于精神病人,因為精神病人不能最終給自我尋得一個出路,最終因心理失衡而癲狂。而藝術家則不同,他們愛幻想,愛做夢,并能積極地給幻想一個出路,這個出路就是投身于創(chuàng)作。按照這樣的說法,我們來分析一下熱內的情況。藝術家熱內的“心結”無疑與他的悲慘遭遇有關。熱內出身卑微,一出世即被母親拋棄,從小就體驗到了人間的冷暖。青少年時代的熱內由于生活所迫常混跡于小偷、乞丐和流氓之中,特殊的身世,悲慘的遭遇以及來自社會的歧視讓生性敏感的他倍感壓抑。那么“自我”飽受摧殘的熱內如何來排遣壓力,獲得心靈的平衡呢?答案只有一個:幻想并創(chuàng)作。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藝術家都是愛幻想、愛做夢的人。熱內正是這樣。他說:“有那么十年的時間,我一直在做夢?!盵3]“我騎在馬背上。即使我內心很平靜的時候,我也常會感到被一種風暴所裹挾,這風暴或是來自于腦海中疾馳而過的事件的沖擊,亦或是由于我的那些被遏制的欲望之強烈。當我在內心里體驗它們的時候……我感到自己身處一匹奔馳的馬背上……我是一個騎士……我昂著頭,語氣傲慢……我覺得這是一種勝利者得意洋洋的姿態(tài)和強調……”[4]熱內常常會沉湎于這樣的幻覺之中。騎馬者的形象是熱內幻想的,因為也只有夢幻才能帶給他勝利,自由和輕松感。的確,騎士勝利者的姿態(tài)是現(xiàn)實中的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因此他只能在幻覺中找樂子,用幻覺編織的謊言來麻痹自己。沒有家,沒有朋友,沒有工作也沒有愛,一無所有的熱內寧愿沉浸在幻覺編織的假象當中??墒牵@樣的幻像是稍縱即逝的,那么如何留住它呢?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創(chuàng)作使之永恒。這種做法看似有些荒唐,但對熱內而言,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荒唐來對抗荒唐了。通過創(chuàng)作,熱內成就了理想的夢幻狀態(tài),在修正“自我”的同時,更是釋放了“本我”。來看看熱內的這些影子人物,看看這些荒唐可笑、無奈地執(zhí)著于夢幻和虛妄的表象的“熱內們”?!杜汀穬山忝贸弥魅艘雇硗獬鲋H,模擬夫人和仆人,“演出”了一場鬧劇??巳R爾穿上夫人的衣服,擺出高貴的姿態(tài)不停地教訓索朗日,而索朗日一面對前者進行還擊和諷刺,一面又暗示對方加大用言語虐待自己的力度。在戲劇的末尾,扮演夫人的克萊爾因過度執(zhí)著于夢幻的情境,而最終執(zhí)意飲下那杯本來給夫人準備的毒茶。這是該劇最荒誕之處了。我們看到,不管劇情設置有多么荒誕,女仆們通過鬧劇的上演疏解了日常受壓抑的情緒,也就是充分地釋放了她們的“本我”。另外,我們也能從兩女仆的身上看到劇作家熱內的影子:妄想狂、偏執(zhí)狂,甚至還有點受虐狂。
《黑人》這部戲更加荒誕。故事以一群黑人接受“白人觀眾”(實則為幾個黑人假扮)的審判為線索。表面上是白人審黑人,但在整個“審訊”過程中,白人則不時遭到黑人的譏諷?!鞍讓徍凇保瑢崉t變成了“黑戲白”。在戲劇舞臺所搭建的夢幻狀態(tài)下,“黑人們”終于能夠揚眉吐氣,徹底打擊了白人統(tǒng)治者囂張的氣焰。尤其是當戴著面具的“白人”當著臺下觀眾的面揭下面具的時候,整個戲劇達到了高潮,黑人對白人的譏諷也達到了極點。這樣的劇情安排使黑白倒置,乾坤逆轉,不僅是諷刺更是巧妙地消解了現(xiàn)實生活中白人和黑人之間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的關系。僅就這兩部戲為例,我們可以看出,熱內的人物大多是被壓迫,受凌辱的弱勢群體,熱內通過創(chuàng)作甘心情愿地成為他們的代言人,替他們吶喊,表達他們的心聲。而作家在為“大我”吶喊的同時,也釋放了自己的“小我”??梢哉f,熱內的戲完全符合弗洛伊德的理論原則。創(chuàng)作成就了他,成為他釋放“本我”,升華本能的理想工具。釋放即外化,釋放即升華。換句話說,升華就是把本能釋放到文學藝術領域。這也就是弗洛伊德所說的移情。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得不到滿足的人只有通過虛幻的創(chuàng)作來釋放苦悶以求心靈的平衡。在文學的升華過程中,被遏制的欲望得到完全的釋放,本能的沖動不再被禁錮,而是間接地得以實現(xiàn)。對熱內而言,他在戲劇創(chuàng)作中除去了某些過于尖銳的個人腔調,把個人對社會、人生的不滿移情到作品中,通過一種理想的方式使自身情緒得到釋懷,同時又能娛樂大眾。把本我的欲望投射到作品中去,這便使熱內的作品充滿了諸多本能沖動的元素。按照弗氏的理論,本能沖動(亦稱性欲沖動,性力,即所謂“力比多”)是“一口充滿著沸騰的激動的大鍋”,[5]它為各種欲望提供力量,是人的整個精神活動的基礎和源泉。它也正是熱內戲劇中人物行動的內驅力,是造成各種矛盾,形成人物間張力的主要因素??梢院敛豢鋸埖卣f,熱內的作品體現(xiàn)著作家對性本能沖動的深層次思考。在熱內作品中,隨處可見受本能沖動驅使的人物:《女仆》中的兩姐妹;《屏風》中的母親以及諸多因憤怒、仇恨而歇斯底里的人們。這種無所不在的本能沖動具有著非凡的破壞性,引發(fā)出種種對抗關系,使得主仆之間,種族之間,殖民者與被壓迫的殖民地之間呈現(xiàn)出一定的張力,進而帶來了戰(zhàn)爭、沖突和死亡。
下面,我們就熱內戲劇中存在的暴力、謀殺、死亡和戰(zhàn)爭等元素來做進一步的分析。這些元素在戲劇《黑人》中尤其得到充分的展示。該戲呈現(xiàn)給觀眾的是一個夢幻色彩濃郁的世界。提到編寫這部戲的初衷,熱內說到:“一天晚上,一個演員來找我,他請我寫一部專門由黑人來演的戲,那么黑人是什么呢?他首先是什么顏色的呢?”[6]熱內思考著,并試圖通過戲劇的要素來解決這些問題。由RogerBlin在1959年導演的版本《黑人》得到了熱內的認可。遵循作家的意愿,演員全部是黑人———西非歌舞藝人。如果肌膚的黑色意味著種族,那么這種顏色也以一種隱喻的形式寓意著死亡(死亡是熱內戲劇中一個循環(huán)往復的重要儀式)。在《黑人》中,黑人是作為挑釁者的形象而存在的。他們在“白人”面前不斷地模擬著一個黑人對白人婦女的強奸謀殺案。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該劇中的死亡并無半點傳統(tǒng)的血腥殺戮特征,而完全是游戲層面上的,具足了黑色幽默的色彩。對此,熱內曾指出,這一強奸謀殺案應是一種純粹的情景再現(xiàn),因此應把它作為游戲來看待:“波波(戲中的一個女黑人),從右邊的屏風后面,拿出一個撐在支架上的金色發(fā)套,一個粗糙的狂歡節(jié)面具,面具是紙板做的,呈現(xiàn)出一個微笑著的胖乎乎的白人婦女的形象。”[7]這正符合戲劇家熱內之本意。他假借劇中人阿希巴爾德之口吐露初衷:“人們曾對我們說過:我們是群大孩子,我們剩下可做的就只有游戲了?!盵8]在這一戲劇場面中,熱內通過大量循環(huán)出現(xiàn)的游戲及狂歡要素———面具、狂歡、假發(fā)、儀式、幻象、黑人們的集體竊笑等等,向觀眾展示了一個對白人婦女的強奸和謀殺的全過程并突出強調了“白人”對黑人罪行的“審判”。不過,表面上的審判并不能阻止觀眾們內心真實的感受:在此過程中,臺下的觀眾甚至臺上的“白人觀眾”都能深切地感受到涌動在“黑人們”心中的一股因仇恨而形成的暴力沖動的暗流。因此,與其說是“白人”對黑人的審判,不如說是黑人對“白人”的挑釁。且這一挑釁遠非一般意義之淺薄,乃是帶有著深刻的種族印記,而黑人對白人婦女的強奸和謀殺也便具有這樣的意義,從象征意義上來講,是黑人對白人種族的強奸和謀殺。值得一提的是,熱內的戲一向不注重情節(jié),《黑人》這部戲也不例外。在劇中人維拉熱不斷追憶他對白人婦女的謀殺案中,幾次的描述都各不相同。他的施暴對象時而是個白人婦女,時而是個醉醺醺的女乞丐,時而又變成一個守口如瓶的小婦人。其實,熱內的目的很明確,他只想假借戲劇形式,展示死亡儀式,讓觀眾不停地去體會黑人對白人的侮辱。因此,重要的不是生動的情節(jié),而是上演一場充斥著死亡、暴力沖動元素的假面舞會。通過這部戲,熱內把暴力和死亡喬裝打扮,使之具有了一定的怪誕風格。實際上,奸殺的主題同樣出現(xiàn)在了《殯葬》和《高度監(jiān)視》這兩部戲中。在后一部戲中,劇中人“綠眼睛”講述道:“我嘴里銜著一串丁香花,女孩兒跟著我,她被我吸引住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可這有什么用呢?后來,后來,她想喊,因為我糟踐了她。我扼住她的脖子……”[9]在熱內戲劇人物的體內永遠充斥著暴力沖動的力量,而這種暴力傾向必須得作用到謀殺的對象身上才能真正得到釋放。
戲劇《屏風》同樣觸及了謀殺和死亡的脈搏。在劇終,幾乎所有的主人公都未逃脫死神的魔掌。而謀殺也是該劇一個重要的主題。謀殺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老婦人身上:一個是在井里投毒的奧姆(她是個象征性的人物,是惡的化身),一個是主人公賽義德的母親。暫且讓我們來回顧一下后者粗暴地勒死年輕的法國士兵的那一場戲。士兵皮埃爾路遇母親,并向其求助。母親假裝幫助他,但卻用士兵身上的挎包勒住其脖頸,將其勒死。士兵皮埃爾(略微有些不安地):喂,奶奶……你在搞什么?……這可不是你這個年齡該干的事……你干什么?……母親突然有些緊張,她猛地用力拉住背帶,用膝蓋抵住士兵的后背:我拉?!帜7缕饳C槍掃射的聲音,接著在手上唾了兩口,更加用力地勒起來。(突然,她驚慌起來)“這不可能?”她朝著尸體踹了一腳。不會吧,你沒死吧?起來。立正。你沒死吧。我可沒殺你啊,嗯?她在尸體前跪下來。回答我,求你啦,說呀,法國的小兵,親愛的,我親愛的,我的寶貝兒,小東西,你起來呀……起來,下流胚!她起身,撿起背帶。他真的死啦,這個下流胚!那這些東西怎么辦?……[10]《屏風》中的母親形象殘忍、冷酷,不僅代表了糾纏在熱內內心的痛(不要忘記,熱內一出生就被母親拋棄,因此這是一直糾纏在他心中的結),同時也從更深的層次表達出法屬殖民地人民對殖民者的仇恨。正可謂一石二鳥,達到一舉兩得的效果。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主仆矛盾、種族對抗、戰(zhàn)爭的殺戮,這些由仇恨引發(fā)的欲望洪流充斥、咆哮在熱內的任何一部戲劇之中,使他的作品被惡主宰,受到欲望本能的操控。作為彰顯本能、呈現(xiàn)暴力的工具,戲劇創(chuàng)作成了熱內心靈絕佳的避難所,是他實現(xiàn)心靈解脫的理想手段。沉浸在創(chuàng)作中的熱內不必再考慮社會禁忌和道德準則,他盡情地抒發(fā)情感,并最大限度地秉持了自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壓抑了沖動,但卻在想象的空間升華它。是夢、幻想和創(chuàng)作成全了他,引領他走向心靈的平衡和滿足。(本文作者:趙秀紅 單位:上海師范大學金融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