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儀祉的水利教育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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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為我國近代水利事業(yè)和水利教育的開拓者和先驅者，李儀祉不僅在大江大河治理、水利工程建設、水利科學研究等方面功績卓著，而且情系水利教育，主持多所水利院校的創(chuàng)建，培養(yǎng)了一大批杰出的水利人才，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水利教育思想。其教育思想包括育才重德，愛國為民;以師為本，從嚴治學;德才一體，言傳身教;借鑒中外，注重實踐。

關鍵詞:李儀祉;水利教育;教育思想

李儀祉(1882—1938)，原名李協(xié)，字宜之，陜西省蒲城縣人，我國近代水利事業(yè)和水利教育的開拓者和先驅，他在大江大河治理、水利工程建設、水利人才培養(yǎng)和水利科學研究等方面都做出了杰出的貢獻。張含英稱之為“我國由古代水利轉變?yōu)楝F(xiàn)代水利的開路人”［1］。

一、李儀祉生平及主要水利活動

1882年2月20日，李儀祉生于陜西省蒲城縣。1898年，年僅17歲的他在同州府(今大荔縣)府試中考中第一名。1899年，由于陜西督學葉伯皋的賞識和推薦，李儀祉進入涇陽崇實書院學習。1904年，他和哥哥李約祉一起考入京師大學堂。1909年畢業(yè)后，李儀祉被西潼鐵路籌備處選派前往德國留學，考入皇家工程大學土木科學習土木工程。辛亥革命爆發(fā)后，他立即中斷了在德國的學習，返回祖國。1913年，李儀祉陪同陜西水利局局長郭希仁赴歐洲考察水利，目睹了歐洲諸國先進的水利設施和繁榮的水利建設，對祖國頻繁的水患災害、衰落的水利事業(yè)和落后的水利科技十分感慨，于是進入柏林丹澤大學，專攻水利專業(yè)，立志振興我國的水利事業(yè)。1915年，李儀祉回國后，陜西省時局不穩(wěn)，興修水利無望，此時正逢張謇倡議導淮，李儀祉和許肇南遂一起前往拜見張謇，建議創(chuàng)辦河海工程專門學校，獲得張謇的首肯。李儀祉接受張謇所聘，在南京參與創(chuàng)辦了河海工程專門學校，任教務長和教授達7年之久。1922年，李儀祉離開執(zhí)教7年的河海工程專門學校，返回陜西出任水利局局長兼渭北水利工程局總工程師，經過廣泛深入地調查研究，撰寫了《論引涇》《引涇第一期報告書》《興修陜北水利計劃》等一系列報告，提出了建設關中八惠以及陜南、陜北灌區(qū)的一系列計劃。關中八惠包括涇惠、洛惠、渭惠、梅惠、黑惠、澇惠、灃惠、泔惠八大開渠引水計劃。由于時局不穩(wěn)，計劃完成后被束之高閣。1930年李儀祉再次出任陜西省水利局長，在楊虎城的大力支持下，主持興建涇惠渠，此后連續(xù)致力于涇、渭、洛、梅、黑、澇、灃、泔水利工程建設。1928年，李儀祉出任華北水利委員會委員長，撰寫了《永定河改道之商榷》《說明華北灌溉講習班之旨趣》《北五省旱災之主因及根本救治大法》等文章，為華水水利建設建言獻策。1929年，他出任導淮委員會委員兼總工程師，撰寫了《關于廢田還湖及導淮先從入海著手之意見》《導淮委員會工務處勘查日記》《對于治理揚子江之意見》，對江淮水利建設貢獻頗多。1933年，國民政府特派李儀祉為黃河水利委員會委員長。他深入實地對黃河沿岸地質地貌情況進行了詳細調查研究，結合中國歷代治理黃河的經驗教訓，提出了很多科學治理方案和新的治理觀點。早在1931年，他在華北水利委員會第九次委員會上就提出《導治黃河宜注重上游》的議案。指出“今后言治河者，……而當移其目光于上游”，他認為:“河患癥結所在之大病，是在于沙。沙患不除，則河恐終無治理之一日，……所以欲根本治黃，必須由治沙起?！彼倪@種“治河而移目光于上游，治黃先治沙”的觀點，在中國是第一次把治沙作為治河的根本(即要從中上游作好水土保持)正式提出，這一理論至今仍然是治理江河的基本理論。在任陜西建設廳長及水利局長時，他制定了《恢復溝洫計劃》，提出溝洫變通制的觀點，主張平價田與開溝洫相輔相成。此后他曾多次提出在西北黃土地區(qū)廣種苜蓿，防止土壤沖刷，又把水土保持措施作為黃河治本的戰(zhàn)略措施提了出來。他還主張修筑橫堰，控制溝壑;固堤治灘，防止塌岸;培植森林，防治河患;肥田養(yǎng)畜，攔水漫田，膏沃壓鹵等。他提出的這些治黃理論與方略，是中國水土保持知識寶庫中的重要財富，至今仍有重要意義和價值。李儀祉一生精研水利，積極鑿涇引渭、籌劃黃河治理、關注長江水患、指導華北灌溉、擬定導淮計劃，足跡遍布黃河、淮河、海河、長江幾大河流，為治水興水殫精竭慮，取得了卓越成就。他在治水興水的同時，還高度重視水利人才教育，主持或參與創(chuàng)建了多所水利院校，為國家水利高等教育做出了杰出貢獻。1938年3月8日，李儀祉因積勞成疾，病逝于陜西西安，享年57歲。

二、李儀祉的水利教育實踐

李儀祉不僅是中國近代著名的水利學家，也是一名卓有建樹的水利教育家。他畢生致力于中國的水利教育事業(yè)，1915年，他參與創(chuàng)辦了河海工程專門學校;1922年，他主持創(chuàng)建了陜西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1932年，他主持建立了陜西水利專修班。此外，他受聘于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同濟大學、第四中山大學、交通大學等多所學校執(zhí)教，抱著對國家水利事業(yè)的赤誠，不遺余力地為發(fā)展我國的水利教育事業(yè)作出了卓越貢獻。

(一)參與創(chuàng)建河海工程專門學校

1915年，李儀祉歸國后，接受了張謇的聘請，參與創(chuàng)辦我國第一所高等水利學府———河海工程專門學校，并出任教務長一職。為了實現(xiàn)水利教育的本土化，他積極編寫中文教材，包括《潮汐論》《水工學》《水工試驗》《最小二乘方》《土積計算截法》《實用微積術》等，這些水利和數學教材深受學生的歡迎和稱贊。他在校主講數學、地質、力學課程，兼任路工學、水工學、機械工程學等專業(yè)的教學工作，培養(yǎng)了包括汪胡楨、須愷、胡步川、沙玉清、鄭肇經、宋希尚等在內的我國現(xiàn)代水利事業(yè)的一批精英人才。

(二)創(chuàng)建陜西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

1922年，李儀祉由南京回到陜西，開始謀劃關中水利建設。他認識到，要興辦陜西水利，必須及時培養(yǎng)大批水利技術骨干，于是積極倡議把陜西水利局所屬的“水利道路工程技術傳習所”改建為“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并親自擬定了宣言書和學校辦學章程。李儀祉為學生制定了每學年的學習科目，并聘請了趙寶珊、顧子廉、張含侶等人任教。1924年，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被并入西北大學，改設工科，李儀祉被聘為主任，教師除原有人員外，又聘請了須愷、胡步川、蔡亮、陸克銘等人前來任教。他們各展所長，李儀祉親自教授自己編寫的《水功學》，蔡亮教授《水力學》，陸丹右教授《水文學》，須愷教授《測量學》和《灌溉工程設計》，胡步川教授《道路工程》等，此時的西北大學工科已形成一套較為全面的水工學科體系。

(三)創(chuàng)建陜西水利專修班

在興修渭惠渠、洛惠渠時，李儀祉有感水利人才的缺乏，于1932年呈準陜西省政府，設立了陜西水利專修班。1934年，西北農林專科學校建立后，在關于學校系科設置的討論中，李儀祉認為，中國是一個以農立國的國家，水利對于農業(yè)十分重要，且由于地勢原因，西北旱災頻繁，如果沒有水利，農業(yè)發(fā)展就沒了依賴，因此“本校特設農業(yè)水利學系，培育專才，良有已也”。在他的倡議下，創(chuàng)設不久的水利專修班被并入西北農林?？茖W校，李儀祉任水利組主任，繼續(xù)負責水利人才培養(yǎng)。李儀祉為水利組制訂了教學總則，擬定了具體的課程設置。他從繁忙的水利建設工作中抽身出來，親自登臺講課。不久，水利組發(fā)展為水利系。在李儀祉的影響下，許多留學歸來的水利學者，如沙玉清、余家洵、倪超、周慧久、程楚潤、祁開智、余立基、何正森、徐百川等匯聚于此，在水利人才培養(yǎng)和水利科學研究方面成就斐然。

三、李儀祉的水利教育思想

在幾十年的治水和治學實踐中，李儀祉情系水利，兢兢業(yè)業(yè)，不僅成為我國一代治水大家，也成為后人敬仰的水利教育家。豐富的教育實踐鑄就了他豐富的水利教育思想，至今仍有極強的現(xiàn)實意義，成為創(chuàng)辦一流水利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借鑒。

(一)育才重德，愛國為民

作為一名水利學家和水利教育家，李儀祉十分關心國家前途和民族命運，他正是有感于我國水利事業(yè)的衰落和水利科技的落后，再次赴德留學時便師從德國著名水利學家恩格爾斯專攻水利工程，以期振興我國的水利事業(yè)。在李儀祉的水利教育實踐中，他始終堅持培養(yǎng)學生愛國的理念，并認為這是培養(yǎng)合格工程技術人才的首要問題。他強調:“治理江河，興修水利大業(yè)首先要培養(yǎng)專門的人才……利國利民，為后代造福。”［2］86因此，他不僅重視教學，更注重德育，以培養(yǎng)德才兼?zhèn)涞娜?。在河海工程專門學校，為了貫徹學校的教育方針，他時刻不忘德育，經常結合中國國情和治水先哲的事跡，激勵學生的愛國之心，培養(yǎng)他們良好的德行。李儀祉認為，要重視學生的智力教育，更要注意對學生思想品德的培養(yǎng)。他曾在《在武功農村專校之講詞》中對學生說:“我們做一名學生，首先思想要高超”，“要作大事，不要作大官，一切事情要講求實際，不要爭虛名”［3］。他在一次《工程上的社會問題》講演中諄諄告誡工科學子:“學工程的青年，于求學時代，便應存一濟民利物的志愿，日展其所學，便時時想到如何始可供一般人民受到我的益處?！庇捎诶顑x祉說的道理能夠深入到學生心中，使很多學生在潛移默化中堅定了獻身水利事業(yè)的決心，許多人成為了國家水利事業(yè)的中堅力量。

(二)以師為本，從嚴治學

在長期的興辦水利教育的實踐中，李儀祉深深懂得，興辦水利教育，教師是關鍵。因此，無論是他出任河海工程專門學校教務長的時候，還是他創(chuàng)辦陜西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和陜西水利專修班的時候，他都要為學校選聘最好的師資。在河海擔任教務長期間，他力邀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來校講學。在建立陜西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后，特別是組建西北大學工科后，趙寶珊、顧子廉、張含侶、須愷、蔡亮、胡步川、陸克銘等先后受邀來校任教。在創(chuàng)建陜西水利專修班時，他要么親自出面，要么致函特邀，使許多德行高尚、學問優(yōu)異的教師匯聚在一起，如沙玉清、余立基、何正森、徐百川、張德新、程楚潤、祁開智等，他們都是歸國留學生，組成了一支師資力量雄厚的隊伍。這些優(yōu)秀的師資不僅給學生傳授了先進的水利科技知識，也開闊了水利專業(yè)學生的視野。李儀祉十分重視科學合理的設置課程，他制定的教學計劃十分嚴密，西北農專水利組每門課程都有“學程一覽”，基礎課與專業(yè)課兼顧，3年共設47門課程。為了達到教學目的，他對教師提出了嚴格要求，要求教師不能滿足于單純的傳授知識，還要采取有益的方法積極培養(yǎng)學生的想象力、判斷力和操作設計技能，以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

(三)德才一體，言傳身教

李儀祉在從事教育工作期間，十分注重培養(yǎng)德才一體的水利人才。他提出了做一個合格有用的工程技術人員的四點要求:“求學要切實;思想要高超;胸懷要廓大;要有堅韌不拔之精神?！保?］除了良好的道德品質，李儀祉在倡辦水利工程技術教育的過程中還非常重視對學生進行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的培養(yǎng)與訓練。由于他自己留學德國學習水利并參觀考察過歐洲的先進水利設施，對西方先進的水利科學技術十分了解，所以積極倡導學生學習西方先進的水利科技。同時，他也高度重視對我國傳統(tǒng)治水經驗進行總結，并把這些中西結合的有用的水利科學知識傳授給學生，使他們既具有“古人之經驗”，又具有“本科學之新識”，不斷地向“專、深、精”的方向發(fā)展。在具體的教育實踐中，李儀祉嚴格要求自己，切實做到了言傳身教，他的高尚品格和人格魅力，深深感染了許多學生，贏得了學生對他的無比尊重。宋希尚回憶他時說:“先生道貌岸然，待人接物，和藹可親，誠摯之態(tài)，尤盎于背，見于面，能令人肅然起敬，但興之所至，詼諧百出，河海同學集會，于興中，必強先生說中西笑話為樂。”［4］104－105楊孝述感慨道:“先生對此國內唯一之水利工程學府，始終貫注精神，樂育不懈，今日國內得有如許水利人才，與興辦如許水利事業(yè)，蓋皆出先生教澤之賜?！保?］正是由于李儀祉的言傳身教，培養(yǎng)出了一大批水利人才，他們中許多人不僅追隨著李儀祉的足跡獻身于水利建設，同時也獻身于水利教育，為國家培育了一批批水利人才。

(四)借鑒中外，注重實踐

李儀祉雖然留學德國，攻習水利，但并不生搬硬套。在教課余暇，李儀祉博覽中外治河之書，對外國的經驗、中國古代的治水經驗，他去偽存真，洋為中用，古為今用，結合中國實際，親自編寫了許多具有自身特色的水利教材和水利專著。河海工程專門學校剛建立時，李儀祉認為，提高教學水平，必須要有實驗室，為此他因陋就簡，籌建了一座水工展覽室，制作了模型、教具、儀器，大大豐富了教學內容，起到了直觀教學的作用。其制作的水工模型一應俱全，有重力壩、拱壩、土壩、溢流壩、進水閘、分水閘、航道船閘、引水渠道和分水建筑物以及發(fā)電的水輪機等。另外還有鐵路隧洞、木制橋梁、鋼制橋梁、輕便鐵軌、礦車以及打樁機、卷揚機等施工機具模型。其內容遠遠超出了水工實驗的范圍，囊括了水工、土建、橋隧等各個領域，大大擴展了學生的知識視野。李儀祉非常重視結合水利實踐進行教學，以期達到學以致用的目的。為此，他經常帶領學生實地參觀考察國內一些水利工程，注意搜集大量一手水利資料，并把這些資料運用到教學中，使學生能夠緊密結合實際學習水利科技。1917年，華北地區(qū)發(fā)生水災，李儀祉親自帶領一些河海工程專門學校的學生實地勘察華北的大小河流，歷時半年多，學生都頗有收獲?；氐綄W校，他把獲得的材料進行整理，制作成各種可以供學生實驗使用的河工模型。這些不僅讓學生獲得了更多的感性經驗，更增強了學以致用的能力。李儀祉出任西北大學工科主任以后，辛勤辦學，對于課程、教材、實習、研究以及各科教學計劃與規(guī)章制度，無不躬親處理。根據當時所設課程，如數學、物理、化學、幾何、材料、測量、結構、水土、實習、研究等，他每學期所授課程最少不下十門，每周學時也有四十多，其間寒暑假期，也都是以帶學生實習的方式度過。當時的實習一般都是在涇、渭、霸等河流流域進行測量、水文、溝洫等方面的工作。從這些課程可以看出，李儀祉辦學不僅重視基礎專業(yè)知識的廣泛傳授，也特別重視實際工作能力的培養(yǎng)，達到了學與用的密切結合。此外，李儀祉還非常重視現(xiàn)代水利知識的普及教育，他常通過舉辦水利展覽、廣播講座等方式向民眾普及水利知識，并宣傳水利興國的重大意義。

參考文獻:

［1］張含英．李儀祉先生與近代水利［C］//李儀祉水利論著選集．北京:水利電力出版社，1988．

［2］張驊．水利泰斗李儀祉［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4．

［3］鄭涵慧．愛國育才的教育家李儀祉［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1984(1):116－120．

［4］宋希尚．近代兩位水利導師合傳［M］．臺北:商務印書館，1977．

［5］楊孝述．儀扯先生之治學行誼［C］//國立西北農學院農業(yè)水利學系．李儀扯先生逝世周年紀念刊．楊陵:國立西北農學院，1939．

作者:宋孝忠 單位:華北水利水電大學發(fā)展規(guī)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