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市賈熱村地域文化的景觀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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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隨著拉薩城市化進程加快，傳統(tǒng)村落地域文化景觀面臨巨大的沖擊。鑒于加強傳統(tǒng)村落地域文化景觀保護的重要性與迫切性，本文以拉薩市賈熱村地域文化景觀研究為切入點，研究藏族傳統(tǒng)村落地域文化景觀的形成、要素及特點，強調地域文化景觀作為傳統(tǒng)村落重要的文化載體，孕育了特色鮮明的文化內涵，向世人展現(xiàn)出普通藏族民居特有的村落風貌及生動的生活場景。

關鍵詞：地域文化景觀；傳統(tǒng)村落；藏族文化；賈熱村

引言

傳統(tǒng)村落是農耕文明的精髓，蘊藏著淵遠的歷史文化信息和多彩的自然生態(tài)景觀資源,是獨有的“活化石”[1]。文化景觀的形成和發(fā)展必須具備特定的地域文化背景，它與人類歷史文化活動密切相連，具有地域性、連續(xù)性和重要性的文化價值，反映出傳統(tǒng)村落地域文化景觀的特征[2]。拉薩市傳統(tǒng)村落頗具青藏高原的地域特色，主要分布于拉薩河谷平原地帶或沿公路建設，多數(shù)以圍寺而成。而賈熱村作為拉薩市較典型的“圍寺而居”的傳統(tǒng)村落代表，反映出這一地域范圍內藏族村落的主要特征。因此，本研究通過結合村落所處的山水環(huán)境、歷史要素、空間結構、民風民俗等角度詮釋其文化景觀特征。

1賈熱村概況

1.1地理氣候賈熱村位于拉薩城堆龍德慶區(qū)西南向的近郊區(qū)位置，距市中心近20公里的一個山洼深處，三面環(huán)山，山巒起伏，東面為視野較開闊的田野，由124鄉(xiāng)道與外界聯(lián)系。目前，賈熱村面積2682平方公里，耕地面積9.6萬畝，共有563戶，截至2017年賈熱村常住人口達1563人，其中男性826人，女性737人，居民為藏族。2017年其村民人均收入達到1萬元，基本滿足小康社會的水平。植被以榆樹、藏白楊樹、藏刺柏、柳樹為主的耐寒性樹木為主，作為高原藏族村落中普遍出現(xiàn)的園林素材。1.2人文歷史據當?shù)鼐用窈陀X木隆寺歷史簡介的描述，推斷賈熱村作為典型的“先有寺后有村——圍寺而居”的藏式傳統(tǒng)村落模式，因覺木隆寺的建設而繁衍生息。隨著政治變化和時代生活的需求，其聚落形態(tài)逐步向外蔓延。同時具有豐富的物質文化及非物質文化古跡，其中包括擁有黑底唐卡、佛教面具的自治區(qū)級文保單位覺木隆寺、市級文保單位色拉麥莊園和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藍面具派藏戲中心等，為賈熱村地域文化景觀提供豐富的素材。

2村落形態(tài)特征

賈熱村地域文化景觀是人與自然長期互動的結果，其形成不但受到所處自然環(huán)境的制約，同時也受到了人類活動的影響。2.1村落選址格局藏族村落大多遵照古樸的風水學原理，喜歡在河谷階地生活，那里平地可以開墾種地，有河流可以灌溉。依山而居可以就地取材便于生活，考慮了防風、防水災，滿足最基本的抵御外敵、找尋安全的生活居地，因此三面環(huán)山的階地成為他們較理想的庇護所。另外，藏族作為非常崇尚信仰的民族，傳統(tǒng)生活處處受到藏傳佛教的影響。賈熱村為“圍寺而居”的聚落模式，其中心為覺木隆寺廟，處于聚落最為寶貴的位置，傳統(tǒng)民居建筑高度比寺廟建筑低，以示對佛的尊重，可以說整體引入了藏傳佛教“中心說”的思想格局；此外受“輪回說”的佛教倫理思想影響，在這些中心點外圍形成環(huán)形的轉經路，決定了賈熱村傳統(tǒng)空間組織結構，也體現(xiàn)了當?shù)卮迕竦木駶崈?。藏傳佛教構筑思想的引入使賈熱村傳統(tǒng)村落保留有較完整的拉薩市傳統(tǒng)村落的原真性特點，充分顯示其地域文化景觀要素的特征。2.2村落空間肌理從整體形態(tài)上來說，賈熱村形成遵從以寺為中心向外蔓延，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生活空間的尺度上的演變。道路由環(huán)形轉經路加狹窄的指狀路演變?yōu)閷挸ǖ囊?guī)整水泥路發(fā)展，村落肌理從內到外由緊湊到松散的空間變化，與周邊環(huán)境間的過渡平和而不突兀。村落肌理不僅為建筑與景觀視覺的重要構成要素，也是形成村落空間組織形態(tài)的表現(xiàn)，其能反映建筑密度在圖底上的關系，也能反映各種組成要素的尺度體現(xiàn)在空間結構上的情況[3]。賈熱村從街巷和建筑布局上反映每個時代的歷史痕跡；從新、老區(qū)空間肌理演變中體會到社會發(fā)展和人們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因此，將賈熱村的肌理從空間組織結構上分三個圈層，一圈層是以大體塊為主的寺廟建筑群，一般為兩層，是賈熱村里的制高點，以朱紅、白色、黃色相搭配的宗教空間氛圍濃的顏色；二圈層是以小體塊為主的傳統(tǒng)民居區(qū)，一般為一層，白色調，建筑密度高，街巷狹窄曲折，易于交流，適合傳統(tǒng)生活活動；三圈層是村落外圍形成的中等體塊的現(xiàn)代民居區(qū)，一般為兩層，顏色豐富，建筑密度低，具有現(xiàn)代工藝特點，街巷寬敞，交流難度大，滿足現(xiàn)代生活需求。2.3村落街巷格局筆者根據賈熱村道路的規(guī)模和不同功能將其分為四個等級：一是干路，是賈熱村中最重要的人車并行的交通路線，往往與重要的公共活動空間連接，如集會場、寺廟、公共建筑、曬谷場等。幾乎所有不同方向的干路交匯在寺廟門前，促成了村落中心區(qū)的形成；二是巷路，連接各家各戶的道路，一般為行人、小型車輛和牲畜通行。巷路作為鄰里交往的主要場所，其空間形式比干路豐富；三是小路，村莊里最窄的道路，數(shù)量多，指狀型，與住戶聯(lián)系，形成豐富村落的空間形態(tài)；四是轉經路，作為一個特殊功能的場所空間，既具備交通功能又是宗教性質的轉經場所，一般在宗教建筑周圍出現(xiàn)，是一種向心性的空間觀，影響著整個村落的空間特色。

3建筑營造特征

3.1平面布局賈熱村的整體格局、空間尺度與山水環(huán)境的特色，維持以寺廟為基本骨架展開的拉薩市平地聚落模式，現(xiàn)存的建筑基本尊重傳統(tǒng)建筑模式，且都為平屋頂。根據過去的社會等級和目前的建筑形態(tài)的差異，把這些建筑分為兩種：一種是以覺木隆寺和莊園建筑為代表的“回”字形石木結構，體現(xiàn)賈熱村傳統(tǒng)建造藝術的最高水平，顏色主要以白色、紅色和黃色為主的建筑，表皮具有石塊的粗糙感，顯示一種莊嚴和神圣的氣氛；另一種是以民居建筑為代表的兩種建筑形態(tài)，一是以低矮的傳統(tǒng)民居為代表的“一”或“L”字形石土木結構，顏色為白色主調，在泥皮上用手抓紋加工的圖案，體現(xiàn)老百姓的過去生活水平及社會地位，就地取材，其整體上呈現(xiàn)出與背后山石自然環(huán)境和諧的韻律；二是現(xiàn)代民居建筑，屬于現(xiàn)代化藏式建筑風格，主要為“L”或“U”字形2~3層的框架水泥結構，其結構和材質比老區(qū)建筑更先進更突破，格局上更滿足現(xiàn)代生活的需求，院落間的空間更開敞，體現(xiàn)一種新農村的生活氛圍。3.2建筑形式與構造賈熱村的建筑形式從整體特點上分為三類。一類是以石木結構為代表的建筑，主要有宗教建筑和莊園，其外部形體統(tǒng)一，包括石砌外墻、石砌白瑪墻、平屋頂、舊藏式門窗、隔陽布等外觀元素，采用石木結構，外墻有明顯的收分，屬于賈熱村最老的建筑風格。宗教建筑墻頂以藏式特有的赭紅色的白瑪草或者原石材質砌成的白瑪墻作為女兒墻構造，墻體顏色除了新殿建筑采用紅色、黃色、灰色顏色以外，其他舊墻體均以原石基調為主，順應了周圍地理環(huán)境，與村落背后的紅山地貌融合，墻基和墻體以大石塊壘成，注重其外觀的粗狂和厚重感。另外，主殿的正立面采用柱子相間的大門窗與粗糙的墻體結合進行虛實對比，大門窗面積占主立面的1/2，且各門窗上有獨特的檐口，不同長度小椽逐層挑出，起到了防水、保護墻面和遮陽的作用，突出的椽上繪有眼睛狀花紋，頗有著千手千眼的意味。而莊園建筑墻體都以原石砌成，只有白瑪墻連接與墻頂之間做了瑪尼垛變化以外，其余大面積原石砌成的墻體與傳統(tǒng)小窗戶間做了虛實對比和構造上的通風處理，此刻的莊園建筑形式在現(xiàn)有的村落整體環(huán)境中顯得較為滄桑，具有歷史感。二類是以土坯磚木結構為代表的傳統(tǒng)民居，土坯磚木結構是傳統(tǒng)藏式建筑營造中最普遍利用的一種手法，過去由于社會生活水平低下、交通不便、科技不發(fā)達等種種因素，先人發(fā)明了藏式本土土坯磚（以就地取材的黃泥、片石和木材為原料來做成的）建起了自己的住所，這些傳統(tǒng)民居都為一層高，材料基本上以原石、土坯磚、木材為主，房間功能簡單，一般以一家一院的形式，利用較大的陽臺（也作為一個門廳式過渡空間）作為中心平臺進行功能間聯(lián)系，包括經堂（供佛的房屋）、臥室、起居室（一家人整天在起居室里做飯、吃飯、聊天、會客、家務等日常活動）、儲藏室、客廳（來重要的客人或樹林園者聚會時所用的房間）、廁所（一般以“高空廁所”方式，設在院子的某個角落或院落外，也是受了藏傳佛教潔凈觀的影響與主建筑相隔離，將清理糞便小門對著道路便于運輸）等。自始至終起居室和臥室在賈熱村民居建筑中都是不可缺的功能；經堂只是作為精神層面的物質，在經濟困難時可以跟臥室或者客廳一起來設置；陽臺也有多功能性，一是交通樞紐，二是晾曬衣物，三是采光通風等。坐北朝南的院落，用綠化將其院子分兩個區(qū)域，北區(qū)供家人活動，從地面抬高300厘米，而南區(qū)用作圈養(yǎng)牲畜、擺放農具、廚房等，在一定程度上進行功能分區(qū)，也是考慮了潔凈分區(qū)，這種做法一直延續(xù)至今。三類是磚混框架結構，隨著社會快速的發(fā)展，賈熱村自2006年開始非常仰慕一種現(xiàn)代化藏式建筑風格，建筑風貌美觀時尚同時又在功能結構上得到了提升。在建造過程中先用水泥做框架然后用工藝石材填墻，還要結合藏式傳統(tǒng)墻體形式進行修飾，一般建兩三層高，將人畜進行上下樓分區(qū)或隔離，逐步代替了傳統(tǒng)藏式營造手法，形成了現(xiàn)在的村落外圍建筑風貌，更能滿足現(xiàn)代化生活的需求，也是時代的一種烙印。3.3建筑裝飾與材料藏傳佛教建筑裝飾與民居裝飾具有非常豐富又獨特的特點，與青藏高原豐富的自然景觀相結合，給人一種古樸、神秘、粗糙之感。宗教建筑從建筑顏色、邊瑪墻、門窗、家具、墻畫、屋頂裝飾等方面與民居建筑有很大的差異，是形成地域文化景觀的符號性標志。墻體一般用造型較規(guī)整的原石材料砌筑，白瑪墻一般用采用染朱紅色的白瑪草或者原石所筑，再用瑪尼垛裝飾，加強建筑的立體感和莊嚴感。屋頂上用法輪、雙鹿和金幢作點綴，以此表示宗教教義的重要性。立面上主要加強正立面的裝飾，中間主要用大窗戶和門廳柱作虛體，上面用黑色、紅色和白色等帷布（藏語“香布”）遮起，增加建筑的活躍性。其余墻面都用黑窗框（牛角框）套起的小窗戶和白墻混搭，增加寺廟建筑的保溫性和強調其主入口的方向性。寺廟建筑內部主要用銅雕、木雕、泥塑和壁畫等裝飾，其中木雕和壁畫是覺木隆寺室內裝飾里最精華的部分。其次是觸目可見的柱幡法幢，柱頭多采用彩繪和雕刻；門飾中用角云子、如意頭、松格門框及銅門環(huán)等裝飾，所有佛殿里幾乎都能感受到工匠的高超技藝和寺廟的神秘感，營造一個無法莫測的佛世界，引導信徒們對佛的崇拜感。而民居建筑裝飾主要有屋頂上掛起的五彩風旗、門窗上貼的香布（用布料或者鐵皮的香布起到保護門窗顏料和裝飾頂棚的作用）、大門上的小佛龕（起辟邪作用）和日月或“卐”字的圖騰符號、院子角落的桑爐（燒香祈禱）、窗戶的黑窗套（牛角框）、墻壁上的藏式壁畫（特別是有辟邪寓意的“蒙古人牽老虎”和幸福寓意的“吉祥八寶”等壁畫，一般在大門或樓梯旁的墻面上出現(xiàn)）、外墻上貼著的牛糞餅等，始終作為家家戶戶共同追求的裝飾符號。在室內裝飾方面把經堂和起居室、儲藏室區(qū)分開，經堂裝飾的顏色偏重于黃色和紅色，表示對佛的尊重；而起居室和臥室的裝飾喜歡用較鮮艷的壁畫和藏式木家具，儲藏室一般用單色或原始色來表示，這樣加強建筑的主次功能，同時反映出生活側面的精神追求。

4賈熱村非物質文化景觀特征

4.1宗教文化活動根據相關記載，從西藏最原始的苯教到今天的藏傳佛教，處處影響并滲透了藏族人民生活的各個領域，賈熱村也不例外。4.1.1煒桑爐“煒桑①”是藏族日常生活中最頻繁的宗教祈愿禮俗行為[4]。在賈熱村里，無論是在寺廟、田野、河邊還是在百姓家，幾乎都備有桑爐，桑爐擺放是有講究的：一般都會精心選擇一個潔凈之處，比如寺廟入口、私宅屋頂或者院子中央，它們擔負著凈化周圍的環(huán)境、祈禱世間和平和祈求家人健康的作用.4.1.2經幡經幡②，是賈熱村藏族民間的一種祭祀文化習俗用品[5]。其外在形式有三種：一是寺廟入口前的柱體經幡；二是瑪尼堆處用線繩掛起的經幡；三是每家屋頂上的用樹干支起來的經幡。前兩者位于公共宗教場所，一般在藏歷新年初一大家一起統(tǒng)一換新幡條，祈福天平地安、風調雨順等；而后者是私家的，每年藏歷新年初三或某個吉日才換新一次，考慮美觀也可以增加幡條的數(shù)目，從而表達吉祥的愿望。4.1.3圖騰崇拜由于受原始苯教和佛教的影響，在修建房子時各戶門上都會設置小佛龕、牛角和羊頭等圖騰符號，以求辟邪和家庭風平浪靜；還有在農活結束或者辦婚喪喜事時為了某種祈禱都會在事件發(fā)生的場所用白色線條畫各種各樣的圖騰。一般情況下這與藏歷選吉日有關，主要看這年的五行和曜及每個人的生肖[6]。所以一切活動圍繞著宗教教義進行，具有非常獨特的地域文化習俗（見圖9）。4.2民俗文化活動民俗文化活動從某種意義上對村落地域文化景觀特色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各種民俗活動為特別乏味的農耕生活增加些趣味和色彩，也表示對自然環(huán)境的一種敬畏和報恩之心，形成了村落特有的地域性文化景觀特征（見表1）。表1中只是較典型的民俗文化活動，還有很多隱型的民俗活動，而這些活動往往帶有很多藏傳佛教的文化色彩與純樸的農村生活性質，也體現(xiàn)先人長期生活與自然環(huán)境相互融合的一種象征性的文化符號。

5結語

賈熱村坐落在拉薩河岸階地上被青山綠水環(huán)繞的自然環(huán)境中，經過世世代代藏族人因地制宜的營建得以延續(xù)，形成了環(huán)狀的轉經路和指狀的大街小巷相結合，且受藏傳佛教向心性思想的影響，以“圍寺而居”的村落整體形態(tài)、自然樸素的建筑形式為主。作為藏族生活繁衍生息的載體，村落以山水自然為基底，以民居建筑為載體，以歷史文化景觀為內涵，記錄了賈熱村每個時代的村落演變和發(fā)展。賈熱村傳統(tǒng)空間營造與自然環(huán)境的完美結合，展現(xiàn)出世代村民們崇尚自然，和諧共處；大規(guī)模的傳統(tǒng)建筑，其建筑布局、建筑形態(tài)、建筑材料、建筑裝飾、建筑小品等都體現(xiàn)著賈熱村獨有的地域文化景觀特點，見證著藏族祖先們在惡劣環(huán)境下創(chuàng)造出的高超建造技藝，記載著賈熱村過去不斷發(fā)展的歷史環(huán)境要素，反映了先人充分利用自然創(chuàng)造出屬于自己安居樂業(yè)的生活環(huán)境。賈熱村作為拉薩地區(qū)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載體，蘊含著豐富的文化景觀資源，展現(xiàn)出特有的村落地域文化景觀及生活場景，既具有科學價值又具有巨大的人文價值。

作者:邊普 單位:西藏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