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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平時所知道的數(shù)字電視實際是由彩電生產(chǎn)企業(yè)熱炒的一個產(chǎn)品概念。數(shù)字電視包含的是電視節(jié)目采集、制作,信號傳輸、接收等整個鏈路的數(shù)字化,而僅信號傳輸角度又可分為三種方式:衛(wèi)星數(shù)字電視、有線數(shù)字電視、地面數(shù)字電視。數(shù)字移動電視其實就是地面數(shù)字電視,與傳統(tǒng)的模擬無線廣播電視相比,最大優(yōu)勢在于,它可以支持在移動狀態(tài)下接收。
二、市場營銷環(huán)境的概念
市場營銷環(huán)境是企業(yè)營銷職能外部的不可控制的因素和力量,這些因素和力量是與企業(yè)營銷活動有關的,影響企業(yè)生存和發(fā)展的外部條件,它通過內容的擴大和自身各因素的不斷變化,對企業(yè)營銷活動發(fā)生影響。
三、數(shù)字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宏觀環(huán)境
宏觀環(huán)境是由人口、經(jīng)濟、科學技術、政治法律、自然、社會文化等環(huán)境因素所組成。這些環(huán)境因素對移動電視市場營銷活動的影響,主要是以間接的形式而作用于企業(yè)的營銷行為。
1、媒介自身的趨利性促使其不斷地尋求新的經(jīng)營增長點
在中國數(shù)字電視發(fā)展的過程中,一方面可以看到新興的數(shù)字技術推動中國廣電經(jīng)營的升級、發(fā)展,另一方面也呈現(xiàn)出廣電經(jīng)營不斷尋求新的利潤增長點、探索新的經(jīng)營突破口的戰(zhàn)略姿態(tài)。當前的廣電經(jīng)營正逐漸轉型,由一個已經(jīng)恢復自主經(jīng)營意識的個體,向一個具有自身發(fā)展邏輯和自身發(fā)展能動性的產(chǎn)業(yè)過渡。
2、人口因素與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關系十分密切
人是市場的主體,人口容量決定了市場規(guī)模,數(shù)字移動電視針對的是一個特殊的受眾群體,主要包括城市的公交車、出租車等公共交通工具內和車站的戶外流動人口,他們大多處于無事可做的空閑狀態(tài)。傳統(tǒng)的電視針對的是在某一個地方相對“靜止”的人群,而白天出行在外的人群是傳統(tǒng)電視媒體無法覆蓋的。這個群體不僅流動性大,而且隨時段呈現(xiàn)規(guī)律性變化,為移動電視開展市場營銷提供了更多的機會。
3、有線網(wǎng)絡資源積極推動數(shù)字電視的發(fā)展
數(shù)字化是一場世界范圍的新技術革命,數(shù)字技術雖然只是充當了廣電業(yè)調整產(chǎn)業(yè)結構、提高經(jīng)營效益的技術基礎和手段,但它自身的優(yōu)勢是對營銷的有力支持。
四、數(shù)字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微觀環(huán)境及優(yōu)劣勢分析
企業(yè)的微觀環(huán)境包括企業(yè)本身、顧客、競爭者和社會公眾。前面我們提到,數(shù)字移動電視從傳統(tǒng)的“盲區(qū)”中挖出一個龐大的受眾群體,它針對的是一個特殊的受眾群體——移動人群,這就是移動電視廣告營銷潛力蘊涵的根本所在。
1、受眾群體的流動性大
以車內受眾為例,乘客們乘車去往不同的目的地,在車內停留時問各不相同,這個時間因城市規(guī)模的差異而不同。
2、受眾隨時段呈現(xiàn)出規(guī)律性變化
不同時段內,乘客的人員結構呈現(xiàn)明顯的一致性。比如說,早晨6:30到7:00,乘客以10幾歲的學生為主;7:00到8:30,乘客以上班一族為主,收入水平非常近似;16:30到18:30,又以20到40歲的上班族為主。因此,不同時間段的觀眾結構是可控,相對穩(wěn)定的??蛻艨梢愿鶕?jù)不同時段的不同群體,進行針對性的廣告投放。
3、對受眾的壟斷和伴隨性傳播
移動電視的行動路線長而且固定,它的流動也導致電視廣告能不斷在特定路線上反復,從而增加了廣告受眾的數(shù)量和接觸頻牢,決定了移動電視廣告的優(yōu)越性,能使信息更精確、更有效的擊中目標受眾。但另一方面,數(shù)字移動電視傳播環(huán)境中的干擾因素比在家里更多,觀眾的心態(tài)也更浮躁不安,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注意力,雖然關注屏幕頻次高,但是單次連續(xù)觀看時間短。
4、無競爭傳播空間
移動電視將電視媒體從戶內搬到了戶外,搬到了一個低干擾的環(huán)境里,搶占了傳統(tǒng)電視媒體無法覆蓋的空間。但同時,觀眾也要求伴隨在身邊的移動電視能提供更實用,更有效更貼近的資訊。觀眾是媒介微觀營銷環(huán)境中最重要的因素,它是媒體產(chǎn)品的最終購買者或消費者。對消費者的把握,要從規(guī)模和觀眾需求的質與量兩方面分析和了解,從營銷學的角度來考察,為特定受眾服務,創(chuàng)造出較好的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才能最大限度地滿足廣大受眾多方面、多層次的需求。
五、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環(huán)境威脅和市場機會
環(huán)境威脅。環(huán)境威脅是指市場環(huán)境中不利于企業(yè)營銷的因素,對企業(yè)發(fā)展形成挑戰(zhàn),對企業(yè)的市場地位構成威脅,對移動電視而言,環(huán)境威脅來自于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節(jié)目好壞是影響其經(jīng)營的關鍵所在。由于乘客在車內停留時間不長,在公交車上的收視常常呈現(xiàn)為一種伴隨性的行為,移動電視的覆蓋率和滲透率相對大眾多媒介而言,還是小眾媒體。如果不能根據(jù)自身傳播條件及特色來生產(chǎn)節(jié)目,將很難維持市場優(yōu)勢。要把握目標受眾,移動電視應該按營銷學的思路來組織和設計自身的傳播產(chǎn)品,有效吸納受眾注意力,使觀眾獲得滿意的心理報酬,從而更有利于營銷活動的開展。
第二,技術層面的問題對收視效果造成不利影響。音量的大小,人聲與車聲的嘈雜程度,乘客的密集程度,人群的流動性,移動電視圖象信號的接收情況等,這些因素都會影響到電視的傳播效果。
第三,模式是運營中實際的問題。在模擬電視經(jīng)營模式當中,主要是媒介、廣告公司、客戶之間的三角游戲。作為廣告經(jīng)營的重要依據(jù),數(shù)字移動電視收視效果檢測機制的建立速度遠遠落后于技術和節(jié)目的發(fā)展。此外,數(shù)字移動電視該如何贏利,依據(jù)什么樣的價格體系,什么樣的成本核算才能贏利,以及用什么樣的方式開拓用戶市場等問題,仍具備一定挑戰(zhàn)性。
市場機會。市場機會是指對企業(yè)營銷活動富有吸引力的領域,在這些領域,企業(yè)擁有競爭優(yōu)勢。
第一,媒介產(chǎn)品的質量是根據(jù)受眾滿意來定義的,數(shù)字移動電視可提供的實用性信息包括:時政新聞、交通路況、出行氣象、車位引導、消費資訊、商場促銷等,這些信息看似平常,傳統(tǒng)電視媒體也可以提供,但因為移動電視在戶外實時傳播的媒介先天優(yōu)勢,使這些信息具有更大的實用性,也使用廣告的傳播更有效,人們可以根據(jù)實時交通路況選擇出行路線,可以根據(jù)消費資訊改變吃飯的地點,可以根據(jù)商場的促銷信息決定逛街的去向等等。
第二,隨著技術的發(fā)展,移動電視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在手機終端夢想成真,實現(xiàn)了面對面的商業(yè)傳播。所謂“得終端者得天下”,撥開趨同認識的霧障,彰顯自己的個性才能贏得市場。
六、結論
市場營銷環(huán)境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要素所構成的統(tǒng)一整體。移動電視作為營銷系統(tǒng)整體,是一個由若干相對獨立而又有一定方式相互聯(lián)系的部門所組成的有機整體,它同時又存在于一個由人口、資源、社會文化等組成的大系統(tǒng)之中,它既受大系統(tǒng)的影響和控制,又反作用于大系統(tǒng)。
廣告媒介市場營銷環(huán)境直接影響到廣告?zhèn)鞑r值和企業(yè)營銷策略的制定,移動電視在做市場營銷管理決策時,必須把與自身有關的環(huán)境和營銷活動作為一個系統(tǒng),統(tǒng)籌兼顧各系統(tǒng)中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各個構成部分,才能產(chǎn)生增效作用,提高經(jīng)濟效益。
老百姓平時所知道的數(shù)字電視實際是由彩電生產(chǎn)企業(yè)熱炒的一個產(chǎn)品概念。數(shù)字電視包含的是電視節(jié)目采集、制作,信號傳輸、接收等整個鏈路的數(shù)字化,而僅信號傳輸角度又可分為三種方式:衛(wèi)星數(shù)字電視、有線數(shù)字電視、地面數(shù)字電視。數(shù)字移動電視其實就是地面數(shù)字電視,與傳統(tǒng)的模擬無線廣播電視相比,最大優(yōu)勢在于,它可以支持在移動狀態(tài)下接收。
二、市場營銷環(huán)境的概念
市場營銷環(huán)境是企業(yè)營銷職能外部的不可控制的因素和力量,這些因素和力量是與企業(yè)營銷活動有關的,影響企業(yè)生存和發(fā)展的外部條件,它通過內容的擴大和自身各因素的不斷變化,對企業(yè)營銷活動發(fā)生影響。
三、數(shù)字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宏觀環(huán)境
宏觀環(huán)境是由人口、經(jīng)濟、科學技術、政治法律、自然、社會文化等環(huán)境因素所組成。這些環(huán)境因素對移動電視市場營銷活動的影響,主要是以間接的形式而作用于企業(yè)的營銷行為。
1、媒介自身的趨利性促使其不斷地尋求新的經(jīng)營增長點
在中國數(shù)字電視發(fā)展的過程中,一方面可以看到新興的數(shù)字技術推動中國廣電經(jīng)營的升級、發(fā)展,另一方面也呈現(xiàn)出廣電經(jīng)營不斷尋求新的利潤增長點、探索新的經(jīng)營突破口的戰(zhàn)略姿態(tài)。當前的廣電經(jīng)營正逐漸轉型,由一個已經(jīng)恢復自主經(jīng)營意識的個體,向一個具有自身發(fā)展邏輯和自身發(fā)展能動性的產(chǎn)業(yè)過渡。
2、人口因素與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關系十分密切
人是市場的主體,人口容量決定了市場規(guī)模,數(shù)字移動電視針對的是一個特殊的受眾群體,主要包括城市的公交車、出租車等公共交通工具內和車站的戶外流動人口,他們大多處于無事可做的空閑狀態(tài)。傳統(tǒng)的電視針對的是在某一個地方相對“靜止”的人群,而白天出行在外的人群是傳統(tǒng)電視媒體無法覆蓋的。這個群體不僅流動性大,而且隨時段呈現(xiàn)規(guī)律性變化,為移動電視開展市場營銷提供了更多的機會。
3、有線網(wǎng)絡資源積極推動數(shù)字電視的發(fā)展
數(shù)字化是一場世界范圍的新技術革命,數(shù)字技術雖然只是充當了廣電業(yè)調整產(chǎn)業(yè)結構、提高經(jīng)營效益的技術基礎和手段,但它自身的優(yōu)勢是對營銷的有力支持。
四、數(shù)字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微觀環(huán)境及優(yōu)劣勢分析
企業(yè)的微觀環(huán)境包括企業(yè)本身、顧客、競爭者和社會公眾。前面我們提到,數(shù)字移動電視從傳統(tǒng)的“盲區(qū)”中挖出一個龐大的受眾群體,它針對的是一個特殊的受眾群體——移動人群,這就是移動電視廣告營銷潛力蘊涵的根本所在。
1、受眾群體的流動性大
以車內受眾為例,乘客們乘車去往不同的目的地,在車內停留時問各不相同,這個時間因城市規(guī)模的差異而不同。
2、受眾隨時段呈現(xiàn)出規(guī)律性變化
不同時段內,乘客的人員結構呈現(xiàn)明顯的一致性。比如說,早晨6:30到7:00,乘客以10幾歲的學生為主;7:00到8:30,乘客以上班一族為主,收入水平非常近似;16:30到18:30,又以20到40歲的上班族為主。因此,不同時間段的觀眾結構是可控,相對穩(wěn)定的??蛻艨梢愿鶕?jù)不同時段的不同群體,進行針對性的廣告投放。
3、對受眾的壟斷和伴隨性傳播
移動電視的行動路線長而且固定,它的流動也導致電視廣告能不斷在特定路線上反復,從而增加了廣告受眾的數(shù)量和接觸頻牢,決定了移動電視廣告的優(yōu)越性,能使信息更精確、更有效的擊中目標受眾。但另一方面,數(shù)字移動電視傳播環(huán)境中的干擾因素比在家里更多,觀眾的心態(tài)也更浮躁不安,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注意力,雖然關注屏幕頻次高,但是單次連續(xù)觀看時間短。
4、無競爭傳播空間
移動電視將電視媒體從戶內搬到了戶外,搬到了一個低干擾的環(huán)境里,搶占了傳統(tǒng)電視媒體無法覆蓋的空間。但同時,觀眾也要求伴隨在身邊的移動電視能提供更實用,更有效更貼近的資訊。觀眾是媒介微觀營銷環(huán)境中最重要的因素,它是媒體產(chǎn)品的最終購買者或消費者。對消費者的把握,要從規(guī)模和觀眾需求的質與量兩方面分析和了解,從營銷學的角度來考察,為特定受眾服務,創(chuàng)造出較好的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才能最大限度地滿足廣大受眾多方面、多層次的需求。
五、移動電視市場營銷的環(huán)境威脅和市場機會
環(huán)境威脅。環(huán)境威脅是指市場環(huán)境中不利于企業(yè)營銷的因素,對企業(yè)發(fā)展形成挑戰(zhàn),對企業(yè)的市場地位構成威脅,對移動電視而言,環(huán)境威脅來自于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節(jié)目好壞是影響其經(jīng)營的關鍵所在。由于乘客在車內停留時間不長,在公交車上的收視常常呈現(xiàn)為一種伴隨性的行為,移動電視的覆蓋率和滲透率相對大眾多媒介而言,還是小眾媒體。如果不能根據(jù)自身傳播條件及特色來生產(chǎn)節(jié)目,將很難維持市場優(yōu)勢。要把握目標受眾,移動電視應該按營銷學的思路來組織和設計自身的傳播產(chǎn)品,有效吸納受眾注意力,使觀眾獲得滿意的心理報酬,從而更有利于營銷活動的開展。
第二,技術層面的問題對收視效果造成不利影響。音量的大小,人聲與車聲的嘈雜程度,乘客的密集程度,人群的流動性,移動電視圖象信號的接收情況等,這些因素都會影響到電視的傳播效果。
第三,模式是運營中實際的問題。在模擬電視經(jīng)營模式當中,主要是媒介、廣告公司、客戶之間的三角游戲。作為廣告經(jīng)營的重要依據(jù),數(shù)字移動電視收視效果檢測機制的建立速度遠遠落后于技術和節(jié)目的發(fā)展。此外,數(shù)字移動電視該如何贏利,依據(jù)什么樣的價格體系,什么樣的成本核算才能贏利,以及用什么樣的方式開拓用戶市場等問題,仍具備一定挑戰(zhàn)性。
市場機會。市場機會是指對企業(yè)營銷活動富有吸引力的領域,在這些領域,企業(yè)擁有競爭優(yōu)勢。
第一,媒介產(chǎn)品的質量是根據(jù)受眾滿意來定義的,數(shù)字移動電視可提供的實用性信息包括:時政新聞、交通路況、出行氣象、車位引導、消費資訊、商場促銷等,這些信息看似平常,傳統(tǒng)電視媒體也可以提供,但因為移動電視在戶外實時傳播的媒介先天優(yōu)勢,使這些信息具有更大的實用性,也使用廣告的傳播更有效,人們可以根據(jù)實時交通路況選擇出行路線,可以根據(jù)消費資訊改變吃飯的地點,可以根據(jù)商場的促銷信息決定逛街的去向等等。
第二,隨著技術的發(fā)展,移動電視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在手機終端夢想成真,實現(xiàn)了面對面的商業(yè)傳播。所謂“得終端者得天下”,撥開趨同認識的霧障,彰顯自己的個性才能贏得市場。
六、結論
論文關鍵詞:傳達,主題,情節(jié)人物
張藝謀以執(zhí)導充滿濃烈中國鄉(xiāng)情鄉(xiāng)味的電影著稱,其中反映農(nóng)村題材的影片大部分都成為經(jīng)典,彰顯了他的獨特風格和不凡成就。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他先后執(zhí)導的《秋菊打官司》(1992年,簡稱《秋》)、《一個都不能少》(1998年,簡稱《一》)、《我的父親母親》(1999年,簡稱《我》)等三部影片,將審美的視角投射到當代農(nóng)村,從不同角度展示農(nóng)民的精神和情感生活,傳達出更為現(xiàn)實更為切近的熱點話題,拓展出更為宏大更有張力的審美空間。在故事的敘述上,既返歸傳統(tǒng)又突破傳統(tǒng),追求中國審美視野中的融合。從而使得影片平實、簡約、質樸中彰顯出厚重、秾致、豐富的鮮明特色。
一、傳達:平實與厚重
這三部影片,張藝謀都是把一個很簡單的故事放在宏大的人文背景上,從獨特的角度,運用紀實和抒情的藝術表現(xiàn)手段進行觀照和反映,在平實的影片之中蘊含著厚重的內涵,使得尋常的一樁樁生活小事散發(fā)出動人的魅力。在談到《一》和《我》影片的賣點時,張藝謀說:“我們用很平實的手段表現(xiàn)了很濃重的內容,用表面的平實和內在的凝重,通過不露聲色地表述來體現(xiàn)我們的關愛。”
三部影片文學藝術論文,講述的都是很簡單的故事,再現(xiàn)了老百姓的本色生活。這些影片平淡而真實,沒有什么曲折離奇的故事情節(jié),也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英雄壯舉,感人至深,促人深思?!肚铩氛f的是西北溝子村村民秋菊為丈夫“要說法”的事,因村長踢了他丈夫“要命的地方”。作為一個身懷六甲的農(nóng)村,秋菊靠種地為生,為了能使村長賠理道歉,她只得靠賣辣椒的微薄收入來打官司,從調解到裁決再到判決,從告村長一直到事先沒有料想到告了市公安局局長。就農(nóng)村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新鮮的事,給人以拍案驚奇的感覺。
《一》的故事發(fā)生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偏僻的鄉(xiāng)村小學,十三歲的臨時代課教師魏敏芝追尋一個輟學的學生。為了50元錢的工資,維持一所只有28名學生的山區(qū)小學的教學秩序。魏敏芝只身一人跑到城市里,身無分文,睡車站,蹲馬路,守望電視臺,它不僅把失學的學生領回了學校,還從城里帶回了許多東西,引來了社會的廣泛支持和大力援助。“小人小事”,在我國中西部農(nóng)村地區(qū)可能每天還在上演著。
《我》講的是現(xiàn)代版的“織女”愛情故事,三河屯村鄉(xiāng)風淳樸,一個農(nóng)村“織女”追求有文化的教學先生論文提綱格式。一段戀情,就像一首舒緩流暢的散文詩,不多的幾句對白,一只“紅發(fā)卡”成就了美好姻緣。自由戀愛開了三河屯村的先河,在彼時彼地可謂是令人無法想象的驚世駭俗的傳奇。
這三部影片,敘述的故事契合情境,返樸歸真。以平實的故事所凝鑄的素樸來再現(xiàn)平實的生活,“在司空見慣中拍出一份真切和力量來。”張藝謀以平實處見厚重的方式傳達主題,關注凡人小事,選材取向由“傳奇”轉為“平話”,把鏡頭的焦點對準現(xiàn)實生活,借日常性事件展示題旨,從一個獨特、真切的角度觀察人性、人情、人文深處,文化或哲理意味更為濃厚。
《秋》中案件不離奇,氛圍也不奇異,卻能引起觀眾的好奇。影片中,我們沒有看到人們所習見的“包青天”的形象,看到的是秋菊打官司過程中的一路“綠燈”,“人治”正在漸漸地被“法治”所替代。不過,在我們這個具有幾千年封建文化傳統(tǒng)的國度文學藝術論文,尤其是還非常講究秩序的廣袤農(nóng)村,注定了這個轉換是非常艱難的,相當漫長的。影片在“情”和“理”的處理上,一方面是“理”在走向彰顯,在走向前沿,另一方面,“情”又在不時地掣肘,不時地制約。當王善堂在聲聲警笛中隨著陣陣塵煙被帶走時,贏了“說法”要回來“理”的秋菊只是一片茫然,那茫然中不正是感到自身“情”的失落、“情”的無奈嗎?令人欣喜的是“秋菊”們已經(jīng)意識到用法律保護自己的尊嚴,一件不起眼的小案件傳達出一個極具時代意義的普法教育的主題。
張藝謀導演曾明確說:“電影除了好看以外, 還能告訴大家什么, 讓大家想什么, 關心什么, 愛什么。”《一》中,水泉小學作為山區(qū)小學, 條件簡陋,環(huán)境艱苦, 由于各種因素,失學的學生很多,優(yōu)秀的師資很少,但那所學校還在支撐著,堅持著。那里還有孩子們歡快的歌聲和稚嫩的讀書聲,還有數(shù)著粉筆敬業(yè)勤業(yè)的老師,自覺追求文化的行為既顯示出導演的情感傾向,也顯示了村民們對未來的希望和寄托。“文化”作為“干細胞”,對受教育者,受熏陶者而言,更具有可塑性,更具有自我更新能力。而在水泉村,這樣的重大使命,卻讓一個無論哪方面都沒有成熟的小姑娘來承擔,無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作為觀眾,情何以堪,驚悚之余,更深廣的憂憤當油然而生。悲天憫人的人文情懷,最容易擊中人性中最柔軟的那部分。
《我》所奏響的在今天看來完全是純真愛情的“絕唱”,純愛的主題貫穿在人生的始終,相濡以沫、風雨共擔的40多年的執(zhí)子之手,雖然平平淡淡,卻構建了最質樸浪漫的故事,情感的內斂,生活化的風格,完全是平民化的愛情故事。沒有山盟海誓,沒有鮮花戒指,但雙方都恪守著那一份神圣的情感。影片本來可以渲染出更多的氛圍,可以編織更多的情節(jié),然而,導演將其都簡化了。導演張藝謀在說明影片的創(chuàng)作意圖時說:“這是為拒絕真情與真愛的世紀末唱一首帶有戀舊回歸色彩的愛情挽歌。”[1]在面對多元文化沖擊、社會經(jīng)濟轉型的今天,人們的情感世界受到擠壓,真摯純樸的愛情觀也受到了嚴重扭曲,如何使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得以回歸和傳承文學藝術論文,這部影片給人們以警示和思考。
三部影片,從主流意識來看,回應著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的重大工程,也就是普法工程、希望工程、扶貧工程。讓人有尊嚴的活著,讓人有希望的活著,讓人有依戀的活著,構成了新時期農(nóng)民的追求的三個方面,三個維度。張藝謀正是通過平常、實在的故事,運用電影語言,采取藝術的表現(xiàn)手段,傳達出厚重、真切的深層底蘊。
二、營構:簡潔與秾致
在敘事的表層框架里,張藝謀將這三部影片故事的主體內容放在集中明快的情節(jié)中。圍繞“一條線”來展開。淡化情節(jié),弱干強枝,在簡筆勾勒的同時,注重強化細節(jié),多用工筆,精巧而細密,濃艷而別致。在談到《我》劇時,張藝謀說:“……用減法,不用加法,沒有很強的戲劇性,沒有強烈的矛盾沖突,而是讓它走向平實,走向單純,走向細節(jié)化,甚至把細節(jié)加強……”。
三部影片的情節(jié)單純、平淡,主要是“以剖析主人公內在心理為基礎”[2],沒有大的矛盾沖突,就像山間小溪,自然地流淌,自如地推進。同時張藝謀大膽運用戲劇的因素,情節(jié)依照慣常模式向前發(fā)展。《秋》圍繞“打官司”這一條線索,層次在鄉(xiāng)、縣、市三級打官司中漸次升級?!兑弧芬?“尋找學生”為一條線索論文提綱格式。情節(jié)集中在魏敏芝代課期間這個時空段中,張慧科輟學以后,魏敏芝籌措路費、途中跋涉、城里找人,一步一步地推進?!段摇芬郧楦凶鳛橐粭l線索,匠心獨運,只選取了“第一步”和“第一百步”,情節(jié)內容主要是兩人的相識、相知、相愛、思念的情感變化和發(fā)展。三部影片這樣的安排,使人感覺到絲毫沒有人為的外力,一切是自然而然的,從總體上看,單線條展開情節(jié)文學藝術論文,具有中國傳統(tǒng)的敘事特點。
在情節(jié)部分,張藝謀宕開一筆,三部影片戲劇性的“陡轉”各具特色,追求“自然本真”,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增加了人物的情感濃度,加重了影片的人文色彩。
《秋》中情節(jié)“突轉”表現(xiàn)在:深夜,秋菊難產(chǎn),村長帶人將秋菊抬到醫(yī)院生孩子。順勢而下,孩子滿月時,秋菊請村長吃飯,可是村長王善堂卻行政拘留了。不難看出,張藝謀發(fā)揮“情節(jié)點”的作用,“一件事”改變了故事的方向,似乎偏離了人們的思維定勢,給人一種“猛抬頭”的新異感覺,深層的推動力正是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和濃郁鄉(xiāng)情的浸染。
《一》中,運用了蒙太奇的藝術手法,把不同人物的心理和神態(tài)反應放在兩個空間里互相切換,魏敏芝坐在電視臺的演播室接受主持人的采訪,張慧科在街頭流浪。這樣一勾連,從老師尋找學生轉換為整個社會對教育的關注,對學生的關愛,社會效果頓時被放大了。“一個都不能少”,主題被升華了。
相愛容易,相處太難,尤其是一方處于不幸和磨難之時?!段摇分?,駱先生到城里接受所謂的“審查”時,風雪中的昭姊那“守候”、“尋歸”兩幅動人的畫面,凸現(xiàn)了張藝謀構圖藝術的魅力,也將純真的愛情詮釋得淋漓盡致。
在細節(jié)的處理上,張藝謀注重濃墨重彩,追求細膩傳神。他說:“我們花在細節(jié)上的‘筆墨’,在細節(jié)上的鏡頭數(shù)量,要遠遠大于在主要情節(jié)上的。我們把細節(jié)情節(jié)化,用處理情節(jié)的節(jié)奏和篇幅,去處理這些細節(jié)。”三部影片的細節(jié)編排側重于步步為營以寫實,環(huán)環(huán)相扣以寫意。每個細節(jié)都承載著豐富具體的信息,全方位的刻劃人物和表達主題。
張藝謀善于選擇日常生活中不同類型的物件、聲音以及情景,作為細節(jié)來精心營構。“言為心聲”,《秋》以“要說法”這句話作為統(tǒng)攝全片的細節(jié),從向村長要到向鄉(xiāng)里要,向縣里要文學藝術論文,向市里要。潛在的根源在于一個“要命的地方”,以至于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要說法”成為了大眾流行語,可見一個語言細節(jié)負載了多大的文化含量?!兑弧分校瑢こ7酃P“寫”全“篇”,圍繞粉筆,鄭重的交接、無意的踩碎、日記中的珍愛、社會上的捐獻,我們看到的是師生們對粉筆的珍惜和愛護、高老師的高大形象、各界人士的熱心助教,特別是在看到孩子們在黑板上自由舒暢書寫那色彩繽紛的粉筆字時,我們感受到的不僅是孩子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更感受到的是信心,是希望。小小的粉筆,是蕩漾心旌的載體,是意味深長的象征物,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震撼?!段摇芬?ldquo;織布”的細節(jié),來“編”故事“織”情節(jié)。情絲由著棉絲牽,時光隨著機聲回。“唧唧復唧唧”的織布聲中,織布、送布、眺望上梁布這幾個細節(jié),織出了少女的情,織進了少男的心。“唧唧復唧唧”的織布聲,引出、插入駱先生的讀書聲,聲音的交替,畫面的切換,現(xiàn)實與幻覺交融在一起。“唧唧復唧唧”的織布聲中,昭娣將至真至純的情感,一絲一縷的織進“檔棺布”里,聲聲織布聲似乎是在傾訴那至死不渝的情,至死不變的愛。
張藝謀很巧妙地借助細節(jié)來含蓄地表達主題,但又具有內在的邏輯關聯(lián)?!兑弧分幸愿杪暫秃魡韭暈榧毠?jié)。起始是歌聲,結尾是呼吁之聲。歌聲、呼喚聲和心聲融為一體。《我》中,“圖文識字歌”,聲聲“韻”到底,用聲蘊意旨,以聲頌園丁。建校時,駱先生領讀聲,引領了文明的先聲;中途,駱先生讀書聲,是山窮水盡后又一村的柳暗花明;結尾時,兒子的領讀聲,喻指薪火相傳,綿綿不絕論文提綱格式。
三部影片的細節(jié)具有很大的容量,具有很大的張力。難怪張藝謀說:“你把細節(jié)一放大,立刻產(chǎn)生了刻骨銘心的情感。”[3]
三、造形:質樸與豐富
三部影片中文學藝術論文,作為新時代農(nóng)村女性,她們雖然生活在同一個時代不同時期,身份各異,她們仿佛是同根母藤上綻放的姊妹花,流淌著同樣的汁液,都有著“一根筋”的特性,卻迸射著不同的神采。因而都是具有著豐富的內涵,洋溢著本真的芬芳的立體形象。因此,普通人物的塑造是張藝謀電影又一個極具特色的“亮點”。
比較秋菊、魏敏芝、昭娣這三個人物,在各自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中,面對公理,面對責任,面對情感,她們更多地展示了頑強、執(zhí)拗的一面,樸質中有著豐富,倔強中不乏柔和。
梅蘭竹菊,各有秉性。秋菊為了“要說法”,從鄉(xiāng)里、到縣上、再到市里,她“不到黃河心不死”。為了突出秋菊倔強的性格,影片以“曲”展示“直”,用“退”表達“進”。“退禮”,縣公安局的行政裁決書下來后,秋菊得知李公安以村長的名義買的“點心”時,當即送回。“退錢”, 市公安局的行政復議書下來后,村長勸秋菊丈夫拿回了250元錢,秋菊認為村長沒有給個明確的“說法”,就把錢扔到地上。“退堂”,市法院開庭,當?shù)弥桓娌皇谴彘L王善堂,而是市公安局長,到了法院門口的秋菊,愣是不肯出庭。“退”,實際上表現(xiàn)的是秋菊的那種不顧一切“要說法”的“進”,體現(xiàn)了秋菊的“倔”。這種辯證的藝術處理,使得人物從“扁平化”走向“立體化”。
魏敏芝的“直”,這也符合她的年齡特點和生活實際,體現(xiàn)在“追”字上。工作交接后,向村長追要50元的工資;在電視臺門口,反復追問別人“你是臺長嗎”;為了兌現(xiàn)“一個都不能少”的鄭重承諾,追尋學生,可謂是經(jīng)歷千難萬難。
《我》是一部“零情話”的“真情戲”,不借助于語言而通過動作、表情等方法和途徑文學藝術論文,表現(xiàn)昭娣和駱先生純真的情感。在追求愛的過程中,突出了昭娣“巧”抓機會,“巧”用物品,真是“巧”費心思。用青花瓷碗“送公飯”,繞道挑水聽讀書聲,在送學生的路上等待,最終贏得了駱先生的傾情之戀。從清純少女到蹣跚老婦的漫長一生中,時時處處都蘊含著“巧”,可謂無“巧”不成書。“巧”織布,貫穿于情節(jié)的全過程,既展示昭娣的柔情似水的一面,又將“一根筋”的性格特點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
張藝謀對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往往表現(xiàn)為目的和手段的二律背反,去除了外加的理想化的雕飾和刻畫,著力反映人物自身的樸質和本色的魅力,展示一個個具有豐富色彩的個體。秋菊“要個說法”,也就是村長打人認個錯。這本是一個很平常的事情。但村長為了自身的權威,硬是不肯低頭。在民間,打官司是迫不得已的事。秋菊的所謂“打官司”,無非是“上面的人壓下來叫村長認個錯”。“上面的人”而不是“上面的法律”。她為“要個說法”,不惜花費賣辣椒的血汗錢。事實上,她打官司的各項費用遠遠超過了200元??梢娝龑?ldquo;說法”的執(zhí)著。面對深夜救助自己生子的村長被帶走之后,秋菊沒有勝訴后的,而是一片茫然。影片里,并沒有把秋菊刻畫成一個自覺的維權主義者,而是一個懵懂中又有一點法律意識的農(nóng)村大嫂論文提綱格式。
十三歲的魏敏芝,在城里,也許是一個撒嬌耍潑的小辣女??墒?,為了五十元的工資,她接過了高老師的粉筆,開始了她短暫的一個月的教學生活。對她而言,自身知識和教育理論都是非常淺薄的。“一個都不能少”等于“六十元錢”,很簡單的算式。為了使等式成立,魏敏芝不顧一切地追尋輟學的張慧科,魏敏芝形象的逆轉,由“為錢”到“為責任”。張藝謀沒有賦予魏敏芝偉大的理想和高尚的品質,而是放在實實在在的生活之中,放在魏敏芝所生活的具體的環(huán)境之中,讓人物“有規(guī)則的自由運動”,因而魏敏芝的形象大放異彩,獨具風貌。
“一份情,一生愛”,昭娣要的是一份不變的深情。當初文學藝術論文,昭娣對駱先生的愛,也許是少女對異性青年的本能的渴慕和追求,也許是出于對知識人的喜愛和尊重。當時光流轉,步入老年時,丈夫意外地病逝,昭娣固執(zhí)地用超過車費幾倍的錢,請人將丈夫的遺體從城里抬回來,按照傳統(tǒng)的方式操辦丈夫的喪禮。作為一個農(nóng)村老婦,生活簡樸,但由于駱先生精神的感召,她還是把平生的積蓄全部捐獻出來,助建一所新的小學。昭娣的慷慨之舉,正是情感的作用。張藝謀并沒有將昭娣隨意地拔高和放大她的精神境界。
張藝謀在塑造切合農(nóng)村婦女這個群體時,還非常注意選取臺詞、道具、背景等,從而使得人物形象更為豐滿。從縱橫兩個角度來看,這些形象既扎根于深厚的鄉(xiāng)土文化,又經(jīng)歷著時代精神風雨的洗禮,因而更具有打動人心的魅力。
四、結 語
“看似尋常最奇崛”。綜觀張藝謀三部當代農(nóng)村題材的影片,以尋常百姓為表現(xiàn)對象,以尋常小事為表現(xiàn)內容,情節(jié)簡潔而細節(jié)精致,人物質樸而內涵豐富,力求用最儉省的電影語言,營造出最厚重的藝術內涵,傳達出最深廣的時代主題。在同時代的農(nóng)村影片中,無疑是翹楚之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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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汪流.電影編劇學[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6年2月
摘要:古徽州地處三省交界處,人杰地靈,徽雕的產(chǎn)生有其必然的因素,“三雕”有著其獨特的藝術價值,在研究中國文化,民間藝術和文人藝術相結合的方面很值得我們借鑒,其精湛的技藝,精美的雕刻藝術品更是國之瑰寶,世界的寶貴文化遺產(chǎn)。
關鍵詞:徽州;三雕;裝飾;寓意
根據(jù)史料記載,古代的徽州就在現(xiàn)在的安徽省南部,主要分布于安徽宏村,西遞,江西婺源一帶,處在三省交界處?;盏駪糜诮ㄖb飾上,裝飾性風格具有濃烈的文化地方特色?;盏裰饕杏糜陟籼脧R宇,園林民居的裝飾的表現(xiàn)上,還用于室內家具的室內用品。我經(jīng)常帶學生去安徽江西寫生考察,逐漸了解了徽雕這一門獨特的雕刻藝術。
徽州的“三雕”主要指木雕、磚雕、石雕,徽雕之所以昌盛,有他的必然的原因。首先徽州山林地區(qū),盛產(chǎn)木材。尤其是各種木材很多,取材很方便,所以他們大量的應用于家庭院落的裝修裝飾,例如室內的屏風,日常使用的桌子、椅子、床、書架、書房。再次石雕之所以非常的流行,就是因為這地方黟縣地處山中,周圍有大量的的大理石,這種大理石叫做“黟縣青”被廣泛用于村子的建設建筑中,這種石頭有它的獨特的藝術價值,經(jīng)過打磨之后,會出漂亮的線條紋理,不僅石質堅硬,而且易于雕刻,所以被大量應用。還有就是因為徽商為了光宗耀祖,他們做了一輩子的生意,回到家鄉(xiāng),他們用大量的財力來修建祠堂,建立自己宗族,以顯示豪華富貴的家庭背景和顯赫的地位。他們用了大量的財力同時也培養(yǎng)出大量的能工巧匠,使得他們的雕刻技藝在大量的實踐中不斷爐火純青,獨秀一枝。最后徽州此地山清水秀,在黃山腳下,皇室家族的帶動和提攜,加上先人的智慧古訓,走出一條耕讀并舉,亦商亦儒,以商養(yǎng)儒的路子,出現(xiàn)大量的仕途,商道都非常通達的歷史名人、達官上卿,他們賺了錢,發(fā)達了又回家鄉(xiāng)開學堂,教育后代,他們的發(fā)展同步也帶動了此地的文化發(fā)展,徽雕就是在這么一個環(huán)境下形成的,其淵源于宋代,到明代清末極為昌盛。
我們首先看木雕,其主要應用于房屋的建構和裝飾,古代大多數(shù)采用木質結構建,門窗床多采用了雕刻藝術,通過這種方式來顯示家庭地位。主要體現(xiàn)在門樓、窗戶的裝飾圖案的地方。下面我們繼續(xù)分析一下其藝術特點,刻在門上窗上的木雕形象大多線條流暢,圓潤飽滿,十分干凈利索。線條組織和疏密節(jié)奏飛舞流動。造型上笨拙可愛,夸張變形突出特點,簡潔概括突出特征。外形很整,神情自然傳神,動作表情表達十分到位。寥寥幾筆,栩栩如生,左顧右盼,形成經(jīng)典的模式。木雕的雕刻題材,有人物,走獸,花鳥,魚蟲,樓臺亭閣等。其中有很多獨特的動物,例如鹿,牛羊,蝙蝠,蟾蜍,喜鵲都進行了典型的概括,很具有代表性。另外還包括一些植物,如蓮花,,梅花,也進行了經(jīng)典的概括特征,十分明顯。木雕形象同時都進行了點、線、面的平面化的處理,極具有現(xiàn)代感。木雕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就是經(jīng)常用比喻的手法或者暗示的寓意,例如仙桃代表長壽;蓮花和蘆笙放在一起表示連生貴子;石榴暗示多子多福;把銅錢和蝙蝠放在一塊以為福壽雙全;瓶子里插了一把扇子就是說平生要積善累德;一個小孩兒手指天空代表指日高升;三寶方天畫戟代表連升三級。木雕在安徽徽州一帶起到了一種日常教育的作用,在潛移默化中進行了理學教育,尤其是對于幼學啟蒙十分重要。有些在題材上如漁樵耕讀,福祿壽喜,一些內容上都從書里提取出來,忠孝結義,富貴吉祥,仙人菩薩,無所不包。有些講了一個一個的故事,有些是直接把書籍里邊的故事刻出來以教育后人,各種形象的雕刻都是有其特定的意義和美好的愿望的,如五子登科,平步青云,百子圖,官拜公卿,福祿雙收。都是對人生幸福的完美的天倫之樂的向往。木雕的雕刻十分細膩繁復,講究藝術美,有的講究鏤空的效果,鏤空的層次很多,題材都在不同平面上內部中空,層次分明雕刻藝術十分高超。雕刻完之后,為了保護木雕,也是為了獲得最美的效果,木雕表面又多用油漆彩繪,使得顏色鮮亮明快,內部的形象多用金色或金箔描繪,金燦燦的光彩艷麗顯得有富貴之氣。木雕主要采用浮雕和透雕相結合的方法,借助于流暢的線條,簡潔古樸的造型,強調了對稱及富有裝飾的現(xiàn)代趣味,徽州的木雕雕刻風格樸實粗曠,平面突出。一直到明清后期,雕刻藝術日益繁榮,家家戶戶都都采用木雕來裝飾室內家居。
第二種是磚雕,主要應用于門頭上面,門檻,起到裝飾作用。顯示門第的不同,家族顯貴的作用。雕刻方法十分突出形象,大都是浮雕,凸顯出磚面之上,一般是左右對稱成雙成對的形象,鑲嵌在大門門頭之上,大多是吉祥瑞獸,大象,蟾蜍,錢幣,麒麟送子,蓮花,寶鼎出祥云,蝙蝠成雙對,而且磚的外形也不是完全方形的,大多是小扇形,菱形的。這樣磚雕十分靈動柔美,磚雕各種形象的表現(xiàn)也十分精細流暢,形象中的各種裝飾紋案,裝飾感十分強烈,而且有著美好的寓意。形象造型笨拙,有福氣之感。構圖采用平面并行排列,形象都處在同一平面上。這樣和門頭飛檐組合起來,使得門面很有氣派,格局不凡。
第三種是石雕。石雕的代表一就是在西遞宏村鑲嵌在墻上的石窗樓窗,很多有圓的、扇形的、菱形的比比皆是。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有梅蘭竹菊圖,吉祥瑞獸等等。還應用于其他的地方,如房屋的臺柱門樓,起到裝飾作用。石雕多是小型動物石雕,造型樸實,神態(tài)自然,大多是小獅子或麒麟。二就是牌坊,更具有代表性,是皇帝賜給功臣表彰大臣的,歌功頌德,雕刻藝術價值更是精湛,西遞的胡文光的牌坊最具有代表性。胡文光在明代嘉慶年間,中狀元后來皇帝批準在他家鄉(xiāng)建了這座功德牌坊。以表彰他在當官的時候做了很多好事善事。胡文光的牌坊有它獨特的魅力和價值,是牌坊和雕刻藝術的完美結合,牌坊上雕刻的吉祥瑞獸,牌坊上有四個大柱子,柱子下端都雕刻石雕大獅子,獅子刻的非常栩栩如生,是完整的雕塑,大獅子和小獅子嬉戲打鬧。牌坊中部刻有仙鶴麒麟瑞獸,在牌坊上部刻有天官賜福,仙人石雕,牌坊有大量鏤空石雕,極盡繁復,一般多為透雕,還有圓雕、線雕等與各種技法的并用,可稱為石雕中的精品。
徽州“三雕”受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本身在故事題材上多為民間傳說,神話典故。動物圖案也多來自于民間傳說,花鳥圖案,吉祥圖案。徽雕是中華民族民間文化與文人文化相互結合而產(chǎn)生的一種民間藝術。自身體現(xiàn)了民間藝術的特色,也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載體的演變和發(fā)展變化,是中華民族民間藝人的藝術才華的表現(xiàn)。也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tǒng)的體現(xiàn),是中國民間藝術的瑰寶,也是中國雕塑史上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值得我們很好的研究和發(fā)掘,以便我們把它傳承下去,讓我們的子孫后代知曉我們傳統(tǒng)文化的精湛和偉大。
關鍵詞:敦煌莫高窟第464窟;回鶻;十地菩薩;北涼;西夏;元代
中圖分類號:K87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2)06-0001-18
第464窟(張大千編號308窟,伯希和編號181窟)位處莫高窟最北端,左與第465窟,右與第463窟相毗鄰,其規(guī)模在莫高窟屬于中等,有前后二室。前室平頂,略有尖脊,頂部地仗大部分脫落,僅存東南角的千佛十余身。南北壁中部繪屏風式方格連環(huán)畫善財五十三參變,畫面受人為損毀嚴重,多處被切割、刻劃。通往后室的西壁甬道口南北二角元代加砌坯墻,向東延長甬道,于西北角和西南角各封堵成獨立的兩個小方室。其中,西北角尚存半截坯墻,而西南角已蕩然無存,唯地面尚存墻跡。后室繪觀音三十二應化現(xiàn)變。
該窟形制較為反常,前室大,而作為主室的后室反而?。▓D1),有違常制。何以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呢?學界存在著兩種推論,其一,“推測可能非一次性完工,后來鑿設后室時限于條件而未能挖掘成大于前室的后室”。其二,“從目前窟前崖面現(xiàn)狀看,現(xiàn)在的前室門外鑿崖為北、西、南三堵陡立的平面壁,西頂呈披形,表明原為一個窟室,可能是前室,后隨崖體一起坍毀,或許原來是半石崖半木建組構的前室或窟崖,今毀失。今之前室則為原來的主室”[1]。后一種推測得到了考古學成果的支持[2]。原前室塌毀之遺跡至今依稀可辨。
一 張大千的記述及存在的問題
20世紀40年代初,張大千先生曾對莫高窟北區(qū)包括第464窟在內的洞窟進行過挖掘,認為第464窟為“西夏、回鶻修”,對窟中內容作了如下敘述:
回鶻佛經(jīng)故事
北壁,二十方,每方間以回鶻文字,高六尺,深一尺六寸半。
南壁,十九方,每方間以回鶻文字。
南壁,佛經(jīng)故事,東端上書“唵嘛彌把密吽”印度等四種文字。
北壁,佛經(jīng)故事,東端上橫書印度等三種文字,下書:“語行無常,是法生滅”①、“唵嘛尼把密吽”。
又回鶻文字:“生滅滅己,寂滅為樂?!?/p>
西夏人畫菩薩,一區(qū)。外畫一圓形。西壁正中、上。
觀音、普門品二十方,每方高二尺,廣二尺一寸。西、南、北三壁
佛,四區(qū),龕頂、四面。
又,一區(qū),龕內、藻井。
回鶻人畫菩薩,二區(qū)。高三尺四寸,龕門、兩旁。
又上有佛各二區(qū),外畫一圓形,并有回鶻題字。
賢劫千佛,龕門、頂。
回鶻文,兩方,高四尺三寸,廣一尺五寸。剝落,龕內東壁、左右
印度文“唵嘛尼把密吽”,四寸大。龕內東壁上、間以花枝。[3]
張氏所言第464窟為“西夏、回鶻修”的問題比較復雜,將于下文詳述,這里僅就張氏對窟內壁面題字記錄方面所存在的問題略作申述。
其一,前室南壁“東端上書‘唵嘛彌把密吽’印度等四種文字”,由上至下,依次應為用梵文、藏文、回鶻文和漢文書寫的六字真言(圖2)。
其二,前室北壁“東端上橫書印度等三種文字,下書:‘語行無常,是法生滅’、‘唵嘛尼把密吽’。又回鶻文字:‘生滅滅己,寂滅為樂’”(圖3)。所謂“三種文字”,由上至下,依次為梵文、回鶻文和藏文。其下文字,張氏所述有誤,應改為:
其下中間為漢文與八思巴文合璧書寫“唵嘛尼把密吽”右書漢文“語行無常,是法生滅”,左書漢文“生滅滅己,寂滅為樂”。
八思巴文創(chuàng)制于忽必烈時期。忽必烈尊崇藏傳佛教,以藏傳佛教薩迦派第五代祖師八思巴為“國師”,命他以藏文字母為基礎創(chuàng)制新的蒙古文字,以取代原來流行的回鶻式蒙古文,故稱“蒙古新字”,又稱“蒙古國字”,俗稱“八思巴文”。至正六年(1269)二月,這種新文字正式頒行全國。八思巴文是一種拼音文字,絕大多數(shù)字母仿照藏文體式而呈方形,少數(shù)字母采自天城體梵文,還有個別新造字母。這種文字雖作為蒙古國字頒行全國,但未能真正推廣下去。除去政治和文化傳統(tǒng)因素外,主要是因為這種文字字形難以辨識,而且不如回鶻式字母更適用于蒙古語的語言特點,因為蒙古語畢竟和回鶻語一樣,同屬阿爾泰語系,均為黏連語。質言之,八思巴文的創(chuàng)制既不適應社會的需要,也有違民族語文發(fā)展的自然規(guī)律,因此,盡管八思巴文名為官方文字,但民間依然使用漢字及回鶻式蒙古文,故其流行不到一個世紀,便隨著元朝的滅亡而銷聲匿跡了[4]。
另外,梵文六字真言的順序應為O mani padme hūm,但在第464窟前室北壁中似乎有書寫混亂之嫌,如尾字hūm(吽)被單寫于第1行,另行開首寫倒數(shù)第五字dme(彌),然后再寫O mani pa(唵嘛尼把)。何以如此?不得而知。
二 西夏石窟說駁議
關于第464窟的時代,學術界主要存在著兩種不同的意見。早在20世紀40年代初,張大千先生即言該窟為“西夏、回鶻修”[3]628-629,已如前述。至于何以如是斷代、定性,不得而知,大概是因為后室西壁有所謂的“西夏人畫菩薩……觀音、普門品……佛”。此后,學界多認為該窟為西夏窟,如敦煌研究院編《敦煌莫高窟內容總錄》謂“西夏窟(元重修)”①。是后,學術界多接受西夏說②。近期,西夏藝術史專家謝繼勝再撰文考證,認為第464窟為西夏窟,并以之為據(jù),證明風格與之相近的第465窟亦為西夏窟[5]。
另一種意見則反對西夏說,如西夏石窟考古專家劉玉權在前期調查和研究的基礎上于1982年完成了對西夏洞窟的分期,從敦煌石窟中分出屬于西夏時期的洞窟88個,其中莫高窟有77個,榆林窟11個,但第464窟未被列入其中[6]。后來,劉先生對原先的分期再作修訂,將西夏洞窟分為二期,其中前期65個窟,后期12個窟,仍未包括第464窟[7]。對劉先生分期持有異議的關友惠先生,同樣也將第464窟排除在西夏窟之外[8]。梁尉英先言其為“元代早期的洞窟”[9],后又改稱“西夏洞窟”[1]。王惠民言西夏說“尚待進一步確定”[10]。
總之,學界對第464窟的分期存在西夏窟和元窟兩種說法,而以西夏說占主流。那么,西夏說之依據(jù)何在?卻一直是個謎,因為從洞窟現(xiàn)存壁畫中除了所謂的具有“西夏特點”的上師蓮花帽之外,看不出西夏石窟的任何特征。謝繼勝先生以認真負責的態(tài)度,考察既有的研究成果,并特意向敦煌研究院有關人員咨詢,得到了如下結果:
通讀梁[尉英]先生的論文,作者并沒有明確說明第464窟定為西夏窟的依據(jù)是什么。主室的壁畫究竟是西夏壁畫還是元代壁畫?筆者在蘭州訪問梁先生時,先生亦語焉不詳。筆者請教敦煌研究院負責清理北區(qū)石窟的彭金章先生,他說第464窟壁畫是否為西夏壁畫他不能斷定,但第464窟的建窟時間比畫面題記顯示得更早,有可能建于北魏。此外,筆者還就第464窟壁畫請教西夏壁畫研究專家劉玉權先生,劉先生稱早期確認此窟是西夏窟,但哪一部分壁畫是西夏壁畫仍不清楚,現(xiàn)在的壁畫可能是元代壁畫。[5]70
可見,言第464窟底層壁畫為西夏者眾,但拿出真憑實據(jù)者鮮。有鑒于此,謝氏著專文對該窟進行研究,確認該窟為西夏壁窟。遺憾的是,同樣未舉出任何有力的證據(jù)。其主要證據(jù)有四,其一為前室南北壁所見兩則來自“大宋”的游人題記。
前室北壁西段題記,刻劃,文曰:“大宋閬州閬中縣錦屏見在西涼府賀家寺住坐游禮到沙州山寺梁師父楊師父等。”①閬州閬中縣即今四川閬中市,宋代隸屬成都府路,南距合川市約120千米。
前室南壁西段題記,刻劃,文曰:“大宋府路合州赤水縣長安鄉(xiāng)楊到 此 寺居住沙州……”②其中的合州治今四川合川市,所轄赤水縣地當合川市西北65千米赤水鄉(xiāng),同隸成都府路。所以題記中的“府路”應為“成都府路”。
二題記書寫者皆來自今四川省合川縣北或西北,其中又都出現(xiàn)“楊”姓人士,書寫位置分處北壁和南壁西段,大致對應,開首皆稱“大宋”,很可能為同行者所書。這些題記不僅不支持謝氏所主西夏說,而且可看作謝說的反證。謝氏辯論說:“這些題記的年代都是在北宋年間,很可能是西夏據(jù)有敦煌之后不久……西夏據(jù)有敦煌后,敦煌地方仍然使用正統(tǒng)年號,但這種過渡時間大約只有10年左右,其典型例證就是莫高窟第444窟,當時西夏據(jù)有敦煌已10年,但窟內題記仍用中原王朝年號?!盵5]71謝氏接受的是西夏于1036年正式統(tǒng)治敦煌之說,且不論此說是否可以立足③,單就以“大宋”題記來證明西夏窟的存在而言,在邏輯上就有些不通了。論者或可作如下辯解:西夏于1036年統(tǒng)治敦煌后,勢力尚不穩(wěn)固,故允許沙州回鶻繼續(xù)向宋朝貢,敦煌石窟中出現(xiàn)大宋年號,也是西夏統(tǒng)治力量薄弱所致。如果此說不誤,敢問西夏在敦煌統(tǒng)治尚不穩(wěn)固的初期,朝不保夕,怎會有余力和心思來修建規(guī)模如此宏大的石窟呢?論者還可繼續(xù)辯解:正是由于西夏統(tǒng)治不穩(wěn)固,所以對第464窟壁畫的重繪并未下大工夫,只是在素面上重繪而已。果若如是,那又會產(chǎn)生另外一個問題:戰(zhàn)亂期間虔誠的西夏佛教徒可以作的佛事,何以至西夏統(tǒng)治穩(wěn)固后卻不能繼續(xù),以至于半途而廢呢?不可思議。謝氏所舉證的二題記不僅不支持西夏說,而且會起到相反的作用——依常理,一般會視之為西夏未能對敦煌實施有效統(tǒng)治的佐證。
謝氏的第二個論據(jù)是第464窟壁畫具有比較典型的藏傳壁畫特點。我們知道,西夏早期佛教主要受回鶻佛教和漢傳佛教的影響④,故莫高窟、榆林窟、東千佛洞所見早期西夏壁畫不管在題材、布局、人物形象、衣冠服飾,還是在繪畫技法上,都全面繼承北宋壁畫之余緒,上與曹氏歸義軍所設地方畫院及其后的沙州回鶻洞窟相銜接,具有嚴謹?shù)膶憣嵶黠L,但構圖顯得過于程式化,經(jīng)變故事情節(jié)簡略而顯得呆板。中期以后,逐漸形成了本民族的特色,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人物形象逐漸接近黨項族的面部與體質特點,西夏所流行的服飾在壁畫中開始出現(xiàn)。至于藏傳佛教的影響進入洞窟,藏式繪畫開始流行,已是晚期之事①。西夏與藏族盡管早有接觸,但藏傳佛教在西夏流行,則始自西夏仁宗仁孝統(tǒng)治時期(1140—1193)[11]。謝繼勝明確指出:
到12世紀末,西夏人已經(jīng)完全將藏傳繪畫與本土風格有機地融合在一起并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樣式,筆者稱之為“西夏藏傳風格”,這種風格的出現(xiàn)標志著西夏具有了可辨識特征的自己的藝術風格。
第464窟壁畫即具有比較典型的筆者所謂的西夏藏傳壁畫特點。[5]74
依上述引文,第464窟已經(jīng)具有“西夏藏傳壁畫特點”,自然為12世紀末以后之遺存,而謝氏在同文中又言:“通過對莫高窟第464窟游人題記年代的分析確認該窟壁畫繪于西夏前期?!盵5]79到底該窟壁畫屬于前期還是屬于后期呢?顯然自相抵牾。
謝氏確認第464窟為西夏窟之第三個證據(jù)為后室南壁所繪上師所戴帽子為寧瑪派的蓮花帽(圖版1),此為其立論的最根本依據(jù)。除該窟外,這種帽子在莫高窟第465窟、榆林窟第29窟均有出現(xiàn),幾乎完全一致。榆林窟第19窟甬道北壁有漢文刻劃題記:“乾祐十四年日甘州住戶高崇德小名那征到此畫秘密堂記。”②乾祐二十四年,即1193年,而“秘密堂”則為人們對以藏密佛窟或佛寺的一種稱謂。第19窟題記所謂“秘密堂”,據(jù)推測即榆林窟第29窟。如果此說不誤,那么榆林窟第29窟的營建年代即應在夏仁宗乾祐二十四年(1193)[12]。另外,在酒泉文殊山萬佛洞、瓜州東千佛洞第4窟、千佛洞第7窟、寧夏山嘴溝石窟、寧夏拜寺口西塔、黑水城出土唐卡等西夏上師像中,也可以看到這種蓮花帽。但是,這種蓮花帽并非西夏所特有,原本為8世紀入藏的印度佛教大師蓮花生所戴之冠,后演變?yōu)椴貍鞣鸾虒幀斉傻膫鹘y(tǒng)著裝[13],誠如謝繼勝先生所言,“西夏以后的作品也同樣出現(xiàn)著蓮花冠的上師像”[5]76,不僅元明清代有所見,甚至出現(xiàn)于16世紀尼泊爾的繪畫中,直到今天,寧瑪派上師仍佩戴這一形式的蓮花帽。故這種著蓮花帽上師像的出現(xiàn),不足以支撐西夏說的成立。
第464窟被定為西夏窟的第四個證據(jù)是后室窟頂藻井的大日如來像。該窟窟頂繪五方佛,東西南北四披四位如來均為漢地繪畫風格,但中央的大日如來卻為藏傳繪畫風格(圖版2)。這種畫法在西夏繪畫中極為多見,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藏傳佛教藝術中,這種畫法一直盛行不衰,非西夏所特有,同樣不足以證明西夏說的成立。
第464窟之所以被定為西夏窟,還有一個潛在的理由,即該窟有多處西夏文題記。據(jù)有關人員調查,窟中現(xiàn)存西夏文題記7則,其中5則用硬物刻劃,二則用粗筆墨寫[14]。一般而言,硬物刻劃文字不可能出自石窟創(chuàng)建者之手,而是后來朝山者的隨意題寫。二則墨書題記,都很簡單,總共只有5個字,顯然亦非創(chuàng)建者所書。正如刊布者所言,以上7則題記均為“巡禮題款”。這些題記多書寫于前室南北壁的西端素壁上,與前述“大宋”漢文題記并書,后均為加長的甬道所覆蓋。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后室東壁甬道頂部書有梵文六字真言(圖4),讀作:O mani padme hūm(唵嘛尼把密吽,又見于前室南北二壁),與壁畫渾然一體,屬于同一時代之物。它的存在直接否定了西夏說。
在藏傳佛教中,六字真言(六字大明咒)又被稱作觀世音菩薩的大悲心咒,只要常念這神奇的咒語,即可獲得現(xiàn)報,修持方法極簡單易行。14世紀成書的《王統(tǒng)記(Gyalrab Salwai Melong)》以《白蓮花經(jīng)》①的基本思想為基礎,對六字真言所體現(xiàn)的觀音法力作了如是概括:
此六字咒,攝諸佛密意為其體性,攝八萬四千法門為其心髓,攝五部如來及諸秘密主心咒之每一字為其總持陀羅尼。此咒是一切福善功德之本源,一切利樂悉地之基礎。即此便是上界生及大解脫道也。[15]
作者把這六個神奇的字與佛教的“六道”理論結合了起來,認為六字與“六道”有著密切的對應關系:
“唵”,除天道生死之苦;“嘛”,除阿修羅道斗諍之苦;“呢”,除人道生老病死之苦;“叭”,除畜生道勞役之苦;“咪”,除餓鬼道饑渴之苦;“吽”,除地獄道寒熱之苦。[15]21
這樣,六字真言也就差不多成了佛法的象征,幾乎涵蓋了佛教的眾多精義。這種解釋雖有點背離梵文的原始意義,但極大地神化了六字真言的不凡法力,而且將六字與“六道”巧妙地附會在一起,更容易為信徒所理解和接受,從而對六字真言的信受奉行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除了信眾之外,這一說法也得到了學界的普遍認可②。
六字真言在吐蕃中出現(xiàn)的最早證據(jù),可追溯到吐蕃占領敦煌時期(786—848)。在那個時代書寫的古藏文文獻中,即已發(fā)現(xiàn)有用吐蕃文書寫六字真言的情況,如倫敦印度事務部圖書館藏S.T.420-1、S.T.421-1、S.T.720[16]及巴黎法國國立圖書館藏P.T.37、P.T.51等藏文寫卷即是[17]。這些寫卷盡管有的已很殘破,而且寫法也不無差異,但都以無可辯駁的事實表明,至遲在8—9世紀時,六字真言在吐蕃中即已出現(xiàn)了。此后,隨著藏傳佛教在后弘期的迅猛發(fā)展,六字真言也開始逐步流行起來,至于在全國范圍內的廣泛傳播,則應自元朝始[18]。
就西夏而言,在為數(shù)眾多的藏傳佛教畫品中,六字真言迄今尚無所見,榆林窟第29窟為西夏窟,窟頂藻井井心有墨書梵文六字真言,但為元代之遺墨[19]。說明那個時代六字真言在西夏尚不流行。而第464窟之梵文六字真言與壁畫作于同時,則該窟非西夏窟可明矣。
綜合以上各因素,足證西夏說是缺乏根據(jù)的,難以成立③。
三 原窟為北涼禪窟
那么,第464窟應創(chuàng)建于何時呢?近期的考古資料有助于解決這一問題??脊刨Y料證明,第464窟原為多室禪窟,前室(即原來的主室)南北二壁原各開兩個小禪窟(圖5)[2]54-56。
眾所周知,莫高窟禪窟的開鑿主要在隋代以前,隋以后開窟雖多,但均為功德窟,未見到一所禪窟。
莫高窟現(xiàn)存洞窟中,最早的禪窟為第268窟。敦煌研究院過去將第268窟主室南北側壁的四個小龕分別編為第267、269、270、271窟(圖6)。從整個洞窟結構看,四個小龕均屬第268窟之組成部分,故應視作一個窟來看待。這四個小龕面積很小,“才容膝頭”⑤,是禪室無疑。全窟僅正壁及窟頂有造像,側壁及兩側禪室皆無造像,整體窟室結構保留了西北印度地區(qū)禪窟與設像處所分離的原則①。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從第270窟暴露出來的層位關系看,這一組窟龕經(jīng)過了兩次重修,現(xiàn)存第一層是隋畫千佛(第268窟西壁未重畫),第二層是北涼時期(401—439)畫的金剛力士和飛天等,與第268窟西壁下的供養(yǎng)人屬于同層。在北涼畫下有一層白色粉壁,無畫,是證該窟原本即無壁畫,供禪僧坐禪苦修之用[20]。其開鑿時代被定為北朝第一期,即北涼統(tǒng)治敦煌時期(420—442)②。
屬于北朝第二期(即北魏時期)的禪窟有第487窟。該窟由前室和后室兩部分組成,其中前室現(xiàn)存部分呈橫長方形,從殘存遺跡看,原為面闊三間的窟檐式建筑。主室平面呈方形,中部偏西筑有方形低壇,南北二側壁各鑿出四個小禪室③。
屬于第三期(即西魏時期)的禪窟有第285窟,堪稱莫高窟禪窟中最為典型者。該窟南北二壁各營建小禪室四個(圖7),該窟北壁東起第一鋪滑黑奴造無量壽佛發(fā)愿文的紀年,可以證明第285窟完成于西魏大統(tǒng)五年(539)或稍后[21]。
上述諸窟小禪室面積都很小,不足半平方米,僅能容一人打坐,室內亦無色彩粉飾,僅用泥輕抹而已,禪僧們面壁打坐,寓示四大皆空,無所執(zhí)著。入靜一無所求,出靜則繞佛壇念佛,故滿室飾彩壁畫,昭示著美妙的極樂世界,通過鮮明的比照使禪機得到進一步升華[22]。而窟內壁畫中的禪定比丘列像,“并不是表現(xiàn)修行中的比丘,更大的可能性是表現(xiàn)步陟禪定修行階梯,最終獲得阿羅漢果,得到了神變的高僧神僧”[23]。
此外,與之相仿的還有新疆吐魯番吐峪溝北涼第42窟(格倫威德爾編號第4窟)。該窟窟頂呈縱劵頂,平面為長方形,后壁開一禪室,東西兩側壁各開兩禪室(圖8),內繪比丘禪觀圖。值得注意的是,該窟縱劵頂兩側壁有三排比丘禪觀圖。所繪內容和十六國時期流行的禪觀思想息息相關,所依禪經(jīng)主要有鳩摩羅什譯《禪秘要法經(jīng)》、《坐禪三昧經(jīng)》和《禪法要解》④。日本學者山部能宜通過圖像與經(jīng)典的比對,認為第42窟之壁畫與424年畺良耶舍譯《觀無量壽經(jīng)》最為接近,但又不盡相同,應含有中亞地方因素①。若此說成立,那么第42窟之開鑿應在424—460年之間②。
綜觀以上所列禪窟,北魏第487窟與西魏第285窟之形制基本一致,均在主室側壁各開4個小禪室,而北涼第268窟和吐峪溝同時代第42窟則更為接近,各于側壁開2個小禪室,與第464窟所見幾無二致。考慮到隋代以后未見有禪窟開鑿,故可將第464窟始造時代推定在北朝時期,若再考慮其形制特點,似定為北涼窟較為穩(wěn)妥。
北涼時期,在敦煌禪修的僧人數(shù)量應是較多的,僅有第268窟的4個小禪窟顯然不夠用,20世紀末北區(qū)的考古發(fā)掘告訴我們,莫高窟用于修禪的石窟多在北區(qū)。莫高窟北區(qū)現(xiàn)有石窟248個(含敦煌研究院編號第461—465窟)其中專供僧人修行習禪用的石窟就有82個,另有5個僧房窟附設禪窟[24]。其中,B125窟為一單禪室窟,樹輪校正年代為420年,被推定為北涼時期[25]。B113為一多禪室窟,形制與吐峪溝石窟第42窟幾乎完全一致,亦當為北涼窟[26]。說明自北涼始,莫高窟北區(qū)即為禪僧修行的集中區(qū)。
總之,可以看出第464窟最初開鑿于北涼時期,原為多室禪窟。此后長期被廢棄,及至元代,通往禪窟的甬道被封堵,多禪室窟遂演變?yōu)榕X羅窟。隨著前室的坍塌,原來的中室變成了前室[2]54-56。
四 出土文獻及相關問題
自20世紀初以來,第464窟出土了大量不同文字的文獻。在敦煌莫高窟所有洞窟中,除藏經(jīng)洞之外,以該窟出土文獻最多,故有“第二藏經(jīng)洞”之稱[27]。1908年,法國探險家伯希和曾造訪該窟,將其編為181窟,并于洞中清理出不少文獻,約有600件左右。他在筆記中寫道:
那里也有漢文、藏文、婆羅謎文和蒙古文的殘卷,同時也有一些西夏文刊本短篇殘書。這是一種新奇事。我讓人完成了對洞子的清理,大家于那里最終發(fā)現(xiàn)了相當數(shù)量的印有西夏文的紙頁,他們至少屬于4部不同的書籍。[28]
繼伯希和之后,張大千先生于1941—1943年進駐敦煌,逗留莫高窟期間,曾對北區(qū)部分洞窟進行了非科學性挖掘,獲得回鶻文、西夏文、漢文、蒙文等文書百余件,原為張大千個人收藏,后攜往域外,其中相當一部分現(xiàn)收藏于日本天理大學附屬天理圖書館,構成了該館收藏敦煌文獻的主體[29]。如編號為180-ィ1“敦煌遺片”一冊共8葉,其內收有西夏文、藏文、回鶻文和漢文佛典寫本或刻本斷片;編號222-ィ63則為“西夏、回鶻文書斷簡”一冊,共18葉,其中主要是回鶻文文獻;編號183-ィ279為“西夏文斷簡”一冊,有近百文書整葉和殘片,經(jīng)張大千先生重裱成44葉。在日本藤井有鄰館和瑞典國立民族學博物館中,也有一些來自敦煌,但并非出自莫高窟藏經(jīng)洞(第17窟)的回鶻文文獻。據(jù)研究,這些文獻大多都應出自莫高窟第464窟③。1989年敦煌研究院考古人員對該窟進行了系統(tǒng)發(fā)掘,又獲得了90余件古代文獻。
第464窟出土文獻經(jīng)過整理研究,今已大體明確,以印本居多,大多屬元代之物。
前人多言,前室有雙層壁畫,底層為西夏畫,外層為元畫。筆者仔細觀察,卻看不出哪個地方有重層壁畫之遺痕。該窟內容復雜,為清楚起見,這里將其分作三個層面來敘述。
其一為第464窟之原始形態(tài),建于北涼,為禪窟。但有無繪畫已看不出,從現(xiàn)存壁面觀察,當時無畫,應為素壁。
其二為后室,北、西、南三壁前設佛床,但塑像今已蕩然無存,唯壁畫保存完好,具有顯密融合的藝術特點,明顯受到藏傳佛教的影響。
其三為前室與甬道。后室甬道原來僅為0.90米左右,后來向東加長為2.50米,在西南角和西北角各構成一個封閉式方室,然后繪制壁畫。從畫面看,甬道二壁、甬道加長部分二側壁與前室南北壁壁畫是渾然一體的,不管是線條、著色還是暈染法以及前室窟頂與甬道頂部所保存的千佛造像,都是完全一致的,無疑完成于同時。
加長甬道以構成獨立的小方室,這種情況在莫高窟極其罕見。何以如此?值得深究。
眾所周知,二方室之內各圍一廢棄的小禪室,其中西北角的小禪室后來成為瘞埋“元代公主”之墓(圖5)。1920年,滯留于莫高窟的沙俄殘部,曾對該墓進行了盜掘,將其中的珠飾釵鈿洗劫一空[47]。唯留一只“公主”腳,至今尚存于敦煌研究院[48]。至于“元代公主”之由來,史無明載。在莫高窟北區(qū),用于瘞埋僧人骨灰、遺體和遺骨的瘞窟有25個,其中15個是專門為瘞埋死者而開鑿的瘞窟,另有7個窟是改造原來的禪窟而成[24]346-347。第464窟“公主墓”顯然屬于后者,但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第464窟規(guī)模與通常的瘞窟是不可相提并論的,若沒有特殊且尊貴的地位,是不可能獲此殊榮的,尤其是當時為了掩人耳目,竟對石窟整體結構進行了改造,將原來的甬道加長一倍以上,將公主墓完全隱藏了起來。由是以觀,“元代公主”墓之說當非空穴來風,而是可信的。公主身份高貴,隨葬物較多可想而知。為保持一致,在石窟前室西南角也修建了同樣形狀的方室。
1908年,伯希和對第464窟進行了考察,并予以清理,獲得眾多文物。關于該窟的內容與時代,他作了如下敘述:
過道中每個壁面的裝飾主要由占據(jù)了洞窟整個上部的一幅畫組成,它約有3米長,位于a、b之間,被分成由冗長的蒙文引文分隔開的斜長的小畫面,而這些引文一般均寫作紅色,唯有引文開始處得標題系用藍色寫成,所有的題識都寫于黑色底面上。這一切絕會使人產(chǎn)生一種印象,認為它們原來是組成長篇蒙文和藏文寫本的葉子,而那些繪畫則相當于在內部裝飾了夾板的兩個版面的細密畫。有關這種裝飾(它也是過道中和洞子中的裝飾)的時代,我們掌握有如下論據(jù):它覆蓋了一個石灰粉刷層,后者上面就寫滿了西夏文(同時還有藏文和漢文)游人題記。因此,它肯定是元代的。[28]374
伯氏依石窟中的蒙古文題記,且題記書寫于壁畫營造之初,從而確定該窟為元代之物。這一斷代是可信的,但必須指明一點,其中的文字為回鶻文而非蒙古文。伯希和精通回鶻文,可能是時間緊迫,加上題記多模糊不清,導致伯希和作出了錯誤的判斷,但這一誤判并不動搖其斷代的根基。
伯氏依題記對石窟的斷代之法為日本學者森安孝夫所接受,他進一步引申說:
由伯希和圖錄觀之,第181窟壁面上的回鶻文,并沒有后世不斷添加或涂鴉的痕跡,而是在營造之初與壁畫同時寫上去的。這是不會錯的。有一藏文題銘,觀其與壁畫之關系,倒可定為后世添加物。故而,若將第181窟定于西夏時期(并非開鑿),那窟中會存在與壁畫相一致的回鶻文榜題也就匪夷所思了。所以,還應遵從伯希和的推斷,認為是在“蒙古統(tǒng)治時期”的看法是妥當?shù)?。[49]
應該說,森安的思考也是有根有據(jù)的,遺憾的是,他并未意識到第464窟的壁畫是雙層的,表層為元代,本無異議,但還有底層壁畫。森安為肯定該窟為回鶻窟,為否認西夏因素的存在而斷定第464窟出土的西夏文文獻也為蒙元時代回鶻人使用之物[50]。似乎大可不必。關鍵還在于窟中的題記,如伯氏所說,這些題記與壁畫形成于同一時間,故題記的釋讀對壁畫的斷代與定性勢必會產(chǎn)生決定性的影響。
上文釋讀的三則題記,反映的是四地、五地和十地菩薩,九地菩薩雖榜題毀失,但圖像猶在?!斗ㄩT名義集》云:“圣種性有十地菩薩,自此已后是出間圣人之位?!盵40]202從窟中現(xiàn)存遺跡可以看出,甬道二壁所繪恰為十尊菩薩,合為“十地菩薩”,除現(xiàn)存4尊外,其余6尊皆因土坯所砌甬道的被毀而殘缺,如北壁甬道現(xiàn)存部分呈曲尺形,下邊長2.50米,上邊殘長0.90米(圖版8),就是明顯的例證。
其中,一至五地菩薩位于南壁,自左向右依次排列;六至十地菩薩位于北壁,自右向左依次排列。從1908年伯希和所攝照片看,西北角和西南角的兩個方室當時即已被拆毀[50],原作為方室建筑一部分的甬道南北二壁延伸墻壁上的菩薩像也隨之毀于一旦。
依據(jù)甬道十地菩薩榜題,結合窟內隨處可見的其他回鶻文題記,勢必需將之與回鶻相聯(lián)系??紤]到前室二壁中的四體六字真言和五體六字真言的存在,加上洞窟中出土的文獻絕大多數(shù)為元代之物,可以認為,第464窟前室及甬道現(xiàn)存壁畫應出自回鶻之手,為元代之畫作。而元代也是回鶻在敦煌比較活躍的時期。
至于畫風問題,因本人對石窟藝術素無研究,故特向敦煌研究院西夏、回鶻壁畫研究專家劉玉權先生求教。劉先生言:第464窟壁畫明顯不屬于西夏,而有回鶻畫風特點,但由于與他辨識出的23座沙州回鶻洞窟差別甚大,故在分期排年時,將第464窟排除在沙州回鶻窟之外。劉玉權當時確認的沙州回鶻洞窟計有23座,分為前后二期,茲引錄如表1:
其中第237窟(張編53窟)、309窟(張編98窟)和310窟(張編99窟),早在20世紀40年代即已被張大千確定為回鶻窟[3]124-126,222-224。另外,莫高窟第368窟(張編172窟)也曾被張大千確定為回鶻窟[3]250-251,但在劉玉權的分期排年中卻被排除在外。劉先生所列第23窟,其時代應在11世紀70年代以前,這時的回鶻完全受漢傳佛教的影響,堪稱漢傳佛教在西域的翻版[52],而第464窟壁畫卻不同,后室明顯受到了藏傳佛教的影響,前室與甬道繪畫盡管以漢風為主,無明顯藏傳佛教繪畫特點,但與上述所列第23窟繪畫之畫風亦迥然有別,乃時代變遷與文化變異所帶來的必然結果??磥?,張大千將第464窟定為“回鶻修”當是頗有見地的。除壁畫外,張氏所作結論似乎還肇基于該窟內西夏文、回鶻文題記之眾多。前文已指出“西夏說”之非,此不贅述。但其中的回鶻文題記當是與壁畫同時共生的,非后人所題寫,這一點是不容懷疑的。就這一點言,張氏的結論是頗有見地的。
這里還存在另外一個問題,敦煌偏處西北,何來“元代公主”之葬呢?恐還需從瓜沙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蒙古豳王家族與敦煌石窟的關系中尋找答案。
眾所周知,蒙古于1227年占領敦煌,“隸八都大王”[53]。元世祖至元十四年(1277),元政府設瓜沙二州,隸肅州,歸中央政府管轄,授當?shù)匕傩仗锓N、農(nóng)具。十七年,沙州升格為路,設總管府,統(tǒng)瓜沙二州,直接隸屬于甘肅行中書省。十八年正月,“命肅州、沙州、瓜州置立屯田”[54]。是后于至元二十四年始筑沙州城,“以河西愛牙赤所部屯田軍同沙州居民修城河西瓜、沙等處?!盵55]4年后,以政局不穩(wěn),元政府盡徙瓜州居民入肅州,瓜州名存實亡。這一時期,瓜沙之地位漸趨衰微,直到大德七年(1303)隨著蒙古大軍的屯駐,局面才得以扭轉?!对贰肪?1載:
[大德七年]六月己丑,御史臺臣言:“瓜、沙二州,自昔為邊鎮(zhèn)重地,今大軍屯駐甘州,使官民反居邊外,非宜。乞以蒙古軍萬人分鎮(zhèn)險隘,立屯田以供軍實,為便。”從之。[56]
是時,“甘州軍隸諸王出伯”[57]。出伯與其弟哈班均受賜金印,以諸王身份出任河西至塔里木南道方面軍事統(tǒng)帥重任,節(jié)制甘肅行省諸軍。大德八年,“封諸王出伯為威武西寧王,賜金印”[59]461。蒙古崛起朔漠,肇興之初各種制度尚不完善,因此諸王初無位號,僅有六等印紐的賜予,中統(tǒng)以后才開始以國邑之名封號,但仍以六種印紐分等[58]。威武西寧王位列諸王第三等,佩金印駝紐。大德十一年,出伯進封豳王[59],由三等諸王晉升為一等,佩金印獸紐,由甘州移駐肅州(今甘肅酒泉市),豳王烏魯斯得以正式形成。接著,天歷二年(1329)出伯子忽答里迷失(又作忽塔迷失、忽答的迷失、忽塔忒迷失)被封為西寧王,佩金印螭紐,位列二等諸王,駐于沙州(甘肅省敦煌市)。是年十二月,忽答里迷失進封豳王。[60]翌年,西寧王之位由其侄速來蠻繼襲①。元統(tǒng)二年(1334)五月,又以出伯子亦里黑赤襲其舊封為威武西寧王[61],地位次于西寧王,佩金印駝紐,駐于新疆哈密。出伯兄哈班之后寬徹于天歷二年八月被封為肅王[60]739,位同豳王,為一等諸王,佩金印獸紐,駐于瓜州(甘肅省瓜州縣)[62]。本文所謂的豳王家族即為豳王、西寧王、威武西寧王和肅王的總稱。有元一代,豳王家族受元政府之名統(tǒng)領鎮(zhèn)戍諸軍,防守西起吐魯番東至吐蕃一線。
蒙古大軍入駐后,瓜沙社會生產(chǎn)逐步得到恢復發(fā)展,莫高窟、榆林窟的佛事活動也在元代晚期漸趨高漲。至順二年(1331)瓜州知府、瓜州郎使郭承直與其子郭再思、司吏吳才敏、巡檢杜鼎臣等巡禮榆林窟,是元代最早的紀年題記②。西寧王速來蠻鎮(zhèn)守沙州,于至正八年(1348)在莫高窟立《六字真言碣》,率領王子、王妃、公主、駙馬等誦經(jīng)奉佛[63]。三年后,速來蠻又主持修復莫高窟文殊洞(第61窟)外的皇慶寺[63]112-116。在莫高窟現(xiàn)存的10個元代石窟(第1、2、3、95、149、462、463、464、465、477窟)中,大多都屬于晚期。至正十三年,守鎮(zhèn)官員下令重修榆林窟③。榆林窟的4個元窟(第3、4、6、27窟),都建于元代晚期。
由于蒙古統(tǒng)治者如同西夏晚期統(tǒng)治者一樣推崇藏傳佛教,自西夏以來即流行于敦煌的藏傳佛教得以繼續(xù)發(fā)揚光大,故莫高窟現(xiàn)存的藏傳佛教藝術除去西夏傳下來的漢密畫派(如第3窟和61窟甬道)之外,又有風格迥異的金剛乘藏密畫派(如第465窟)[64]。在莫高窟、榆林窟現(xiàn)存14個元代洞窟中,又以屬于晚期者居多[65],故學界認為“元代晚期方是莫高、榆林二窟修建的高漲時期”[66]。這種局面的形成,蓋與瓜沙地區(qū)統(tǒng)治者豳王家族在敦煌大興佛事有關。對此,筆者擬另文詳述,茲不復贅。前文述及的“元代公主”,很可能就是豳王家族成員之一。如同莫高窟《六字真言碣》所顯示的那樣,豳王家族成員有王子、王妃、公主、駙馬等,稱號幾同于中原大汗。說明諸王之女也被稱作公主[63]108-112。曾出家為尼的某公主,亡后瘞埋于第464窟。否則,敦煌何來公主呢?而亡于他地,并未在敦煌出過家的中原大汗之女絕不會千里迢迢而遠葬西北邊陲之地敦煌。
有元一代,回鶻與蒙古王室關系密切,回鶻亦都護巴而術阿而忒的斤被成吉思汗封為第五子,享受諸王待遇,并嫁公主[67]。是后,回鶻人中大凡“有一材一藝者畢效于朝”[68]。豳王家族“兼領瓜沙以西北至合剌火者畏兀兒地征戍事”[69],與回鶻關系同樣非常密切,故酒泉文殊山石窟發(fā)現(xiàn)的著名碑刻——漢—回鶻文合璧《重修文殊寺碑》記錄了豳王家族興修文殊寺的事跡,碑主為第三代豳王喃答失太子[70]。作為蒙古人,碑文不用蒙古文,卻使用漢文與回鶻文。至正十二年(1352),來自哈密的威武西寧王不顏嵬厘赴榆林窟朝山,題寫的文字也是回鶻文而非蒙古文,均體現(xiàn)了回鶻與豳王家族關系之特殊性。前已述及,第464窟出土文獻差不多均為元代之物,凡紀年明確者,皆屬14世紀的早期和中期,其中Or.8212-109回鶻文《吉祥勝樂輪》甚至是奉沙州西寧王子阿速歹(Asuday)之命而抄寫的[71]。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收藏的敦煌寫本(北大D154V和北大附C29V[72])中還有兩首贊美西寧王速來蠻的回鶻文頭韻詩,證實當?shù)鼗佞X佛教與豳王家族間存在著極為密切的關系[73]。其出土地點雖不詳,但依早期發(fā)現(xiàn)元代回鶻文文獻的情況看,應以第464窟可能性最大。
其時當在元朝的后半,正值莫高窟營建之高漲期。第464窟由回鶻修復,窟內卻瘞埋著蒙古豳王家族的公主,那么,回鶻之修復活動則必與豳王家族息息相關。易言之,豳王家族應為該窟的供養(yǎng)主。
有一個現(xiàn)象特別值得注意,后室東壁即甬道西口南北二側壁之壁畫在保存完好而且非常清晰的情況下曾被人粉刷過,覆蓋后題以回鶻文文字(圖版9)。其中,南側滿壁書文字29行,北側第1行文字未及寫完便戛然止筆了,顯然系受外力影響而中斷。何以如此?令人費解,或許只有那些已完全模糊不清的回鶻文文字能夠告訴我們原因,遺憾的是這些文字今天已完全無法辨識了。筆者個人臆測,應為功德記之屬,期待著來日能有辦法釋讀出這些文字,為疑團的解決提供些許信息。
在敦煌石窟營建過程中,未竣工而突然終止的情況時有所見,尤其是在北朝、五代等戰(zhàn)亂年代更是常見。致其生變的因素固然很多,但改朝換代始終居于首位,第464窟之情況當亦屬同樣因素所致。
至正二十八年(1368),朱元璋建立明朝,并于同年攻陷元都大都,元朝滅亡,但瓜沙二州尚處于蒙古豳王家族統(tǒng)治之下,第464窟前室南壁東段墨書“至正卅年(1370)五月五日”[74]即是明證,因為至正二十八年元朝即已滅亡了,但瓜沙地區(qū)仍行用元朝年號。洪武五年(1372),朱元璋遣馮勝率大軍經(jīng)略河西,在瓜沙擊敗元朝留守河西軍之殘部。第464窟之修復活動之所以功未竟而突然中止,當與這場變故有關。能夠對我們這一解釋提供佐證的是第464窟大批回鶻文木活字實物的發(fā)現(xiàn)。1908年,伯希和于此窟掘獲回鶻文木活字968枚,1989年,敦煌研究院考古人員又發(fā)現(xiàn)19枚。這些活字,都為蒙元時代之物①,敦煌回鶻掌握并開始使用活字印刷的時間,似乎應在12世紀末到13世紀上半葉[75]。第464窟廢棄活字之時代,伯希和推定為1300年左右[76]。這些說明該窟在元代時有可能是一個回鶻刊經(jīng)場所[28]375。在經(jīng)歷數(shù)百年之后,在同一窟中尚能發(fā)現(xiàn)如此眾多的木活字實物,說明當時活字印刷的廢棄應是短時間內發(fā)生的;反之,如果是逐步廢棄的,那么活字實物就會自然散亂,而不可能呈現(xiàn)如此集中的狀態(tài)。
第464窟前室與甬道壁畫為同時所繪,但后室明顯與之不同,除了線條、著色迥異外,前室所用暈染法,在后室完全看不到,甬道菩薩造像所用瀝粉堆金法,在后室也是看不到的。就繪畫風格論,前室所見善財五十三參變與后室所見觀音三十二應化現(xiàn)變也迥然有別,前者揮毫恣意,大度有力,瀟灑疏朗,頗有大家風范;后者工筆嚴謹,精致細膩,內涵豐富,呈細密之風[1]23。這些都說明,二者非同一時代所畫。前文已論及,后室東壁有梵文六字真言,說明該窟的上限不早于元初。值得注意的是,該窟東壁甬道二側之畫面曾被粉刷過,并覆以回鶻文題記。從壁面的疊壓關系,明顯可以看出,前室要晚于后室。結合各種因素,可定后室壁畫當為元代早期之遺存,其壁畫少部分遭到破壞之事,當發(fā)生在元朝末期。當時回鶻所覆蓋的畫面尚相當清新,證明二者時代相距不遠,推定為百年以內當不致大誤。
這些因素說明,第464窟前室與甬道是回鶻人在蒙古豳王家族的支持下進行修復的,確切地說,具體時間當在元朝末期,但不遲于《吉祥勝樂輪》的抄寫年代——1350年。在甬道與前室完工后,回鶻人有意保留了當時保存尚完好的后室,僅對后室東壁甬道二側的墻壁進行了粉刷,準備題寫文字。由于明朝軍隊突然攻破沙州,文字的題寫工作尚未完畢便草草收場了,該窟遂再度廢棄。
七 結 論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如下結論:莫高窟第464窟的開鑿是在北涼而非目前流行的說法西夏;原為多禪室窟,后來(很有可能為元代)通往南北二壁的禪窟甬道被封堵,多禪室窟變成了毗訶羅窟;由于前室坍塌,原來前室、中室(主室)、后室形制變?yōu)榍笆液秃笫医Y構;后來,回鶻在蒙古豳王家族,即沙州西寧王的支持下重修洞窟,并加長了原來通往后室的甬道,構成方室以掩蓋方室內側的元代公主墓,并根據(jù)勝光法師譯回鶻文本《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在甬道南北二壁繪制了十地菩薩像,窟內隨處可見回鶻文題記,可確認前室與甬道現(xiàn)存壁畫當出自回鶻之手,窟內有藏傳佛教風格的六字真言題辭二方,加上洞窟內發(fā)現(xiàn)的古代文獻、文物絕大多數(shù)均屬元代末期,故而可確認該窟前室與甬道為元代回鶻窟,更確切地說,應為元末的洞窟。后室則為元代早期洞窟。
與第464窟毗鄰的第465窟和第463窟,繪畫風格也與其十分近似,故學界通常將以上三窟定為同一或相近時代之物①。那么,第465、463窟是否也如森安孝夫所推想的那樣,“是回鶻佛教徒開鑿的”②呢?有待學界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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